谢棠被突然冒出来的曹闲月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道:“曹……不,幼卿姑娘不是早就知晓我的姓名了吗?”
“我要你再重复一次。”曹闲月喘匀了气,认真道。
谢棠神情复杂的瞧着面前的曹闲月,还以为她突然失忆了,道:“在下谢棠。”
“哪个谢?哪个棠?”曹闲月追究到底。
“王谢堂前燕的谢,海棠花未眠的棠。”
“你几岁来着?”曹闲月内心大受震撼,以至于连言语也变得支支吾吾。
她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这个名字和一幅画息息相关。
那幅画的名字唤作《山海图》,在后世被奉为国宝级山水画,是为金绿山水画的巅峰之作,其艺术价值不可估量,而它的作者的身份也充满了神秘感。
相传,它的作者谢棠,工山水,善调色,因画技出众,受到肃哀帝看重,十八岁时绘出《山海图》,此后消声灭迹,再无其他画作流传下来。
这人奇就奇在,不仅史书上没有半点他的记载,就连当时的各种画谱也没有他的只言片语。
他宛若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因为消失的太快,而让人恍惚他是否真实出现过。
“谢棠今年业已志学。”志学之年,也就是十五岁。
今年是建宁十一年,三年后就是建宁十四年。《山海图》的题跋上写着“建宁十四年。谢棠年十八献此画,上甚喜,特嘱臣作跋以记之。”
年龄和时间也对上了。
确认无误,曹闲月再次端详眼前人,依旧难以相信,眼前人就是那个天才画师。
她又意有所指的问道:“你如今已经进了画院了吗?”
据后世的一些文献的推测,谢棠应该今年进入翰林院画院,直至建宁十四年绘出《山海图》。因为他流传下来的作品仅有《山海图》一幅,所以有人揣测他在画完《山海图》后,没有多久就去世了。
如此出众的人,却没有被史书记载,也有人怀疑他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曹闲月现在相信他的存在了,因为他此刻就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
谢棠摇摇头,道:“谢棠原有此志向,但今年画院的考试还未张榜,谢棠也在等候。”
她反而疑惑问曹闲月道:“幼卿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事?”
因为惊喜?因为惊讶?曹闲月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此时她的内心已然平静下来了,顿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了。想当初她遇见自己偶像李希蕴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激动。
遇见古代名人,这不是穿越本该有的题中之意吗?
但是面对谢棠探究的目光,她又不能不给自己奇怪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与谢棠拉开距离,瓮声瓮气的答道:“我只是惊讶你竟然活着……”企图借着声音小,蒙混过这个问题。
那里想到谢棠这次的耳力格外好,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谢棠越发摸不着头脑:“按照幼卿姑娘的道理,难道我还得是死的不成?”
曹闲月目光躲躲闪闪,答不出个所有然来。
谢棠见状,也不使她尴尬,岔开话题道:“幼卿姑娘,收到我送的伞了吗?”
“收到了,但是……”曹闲月就是不明白那伞有什么意思。
谢棠似乎预料到了曹闲月想问的问题,先一步答道:“那纸伞虽轻,却还有些用处,但愿它能在需要之时,供给幼卿姑娘一些帮助。”
她的话似有弦外之音,曹闲月只听了一个一知半解。
就在她浑浑噩噩之际,谢棠又说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幼卿姑娘的手里了,那我也不便再逗留,先请告辞。”
说完,得了曹闲月的允许之后,她就利落的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伞?她说的意思?等谢棠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回到自家后院里的曹闲月才琢磨出对方的意味。
这不就是托物言志,借伞来比喻自己,让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尽管来找他帮忙吗?想明白其中关节,曹闲月又对对方的执着产生了不可言喻的佩服。
滴水之恩,当哗啦啦啦啦回报,长见识了。
曹闲月重新在牌桌前落坐,仍候在花园里等自家姑娘回来的元芳一眼看到她的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曹闲月眯眼瞧着她。
“姑娘没有发现自己脸上还贴着纸片吗?”元芳咬着唇,努力忍笑道。
曹闲月心里大叫不好,倾身对着旁边的水面一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把脸上的纸条撕干净,额头上还残留着零星的纸片。
她虽然不爱浓妆艳抹,但这不代表她不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一想到自己就是以水面上这幅奇怪的样子去见了外人的,曹闲月的脚趾瞬间能在地上扣出一座万里长城来,尴尬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