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望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肺都在痒,她快速寻找着冲过去的路线,“龙黎,你起得来吗?”
“别过来。”
龙黎应了一声,扫了眼周遭的土层,类似的黑土范围很广,几乎整片树林都扎根在这样的土质上。
她周围没有着力点,好在下落时她刻意将落点贴近藤根,龙黎倒伸手臂纵向握紧藤系,双臂反向一拽,整个人向上挺身,犹如泥泞地里鲤鱼打挺,借着夸张的腰腹力量自己把自己从土坑里抽了出来。
龙黎脚尖向上一勾,半身凭空仰起,接着人就已经翻到了枝梢间,踩着树枝走到三人上头。
顾弦望抬眼望着她:“你没事吧?”
她身上的衣裤倒还是完好的,甚至不见水渍,这样看起码土层下一米深度内都被这些透明虫子翻过,土质已经很干松均匀了。
龙黎微一颔首,指着土层道:“这是一种活土,里面是一种叫做地丝的线虫,地丝群与土壤共生,养成这样的活土,一旦大型生物踏入,便会被拖入土中。”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种线虫本质是食腐动物,会寄生在生物的消化道里,分泌一种激素,生物在土壤中窒息死亡后,这种激素就会让生物体加快腐烂的速度,即便是冬季,生成巨人观也只需要半日。”
叶蝉瞠目结舌地指着她的裤子,“那、那你……”
萨拉翻了个白眼过去:“瞎寻思什么呢?龙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吗?”
顾弦望其实也有这种担心,但被萨拉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再提了,便讲:“刚才为什么只有你脚下的活土动了,我们三个这里却没有变化?”
这正是龙黎想说的,“因为重量。”
叶蝉奇道:“所以这些虫子喜欢吃身材好的?”
理论上来讲,横竖是要吃,当然是吃体型大的,一个人和三个人比,没理由先挑龙黎下手。
顾弦望猜测道:“下面土层里的地丝是不是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多?”
“对。”龙黎垂首看着她,“所有群居动物,包括昆虫皆具明确的领地意识。所以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层并非尽为活土。”
叶蝉明白了,这就相当于她们脚下的不是土,而是水,这些地丝就在水里游,和鳄鱼一样追着食物跑,一旦追到了就把那块土变成活土,把人吞下去,因为每一块地盘里的地丝群数量有限,所以它们不会追捕超出自己消化能力的猎物。
“这么说,我们只要手挽着手一起走就没事了?”
萨拉撇了撇嘴,很是嫌弃。
顾弦望觑了龙黎一眼,她没否认,看来就是肯定的意思了,要说真在这样的活土上并排走,她们四个人怎么站位便显得很重要,最好能让萨拉打头,龙黎居间,这样既能保证萨拉使不了坏,万一出事,龙黎也能来得及照应。
她如此想着,却又警觉起自己已经生出的依赖心理,龙黎到底是对方组织的队长,和自己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能时时想着依靠她的能力?
顾弦望抿了抿唇,突然龙黎从树上跃了下来,贴着树干,与她站在同一片凸起的树根上,她一手扶着树身,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看起来就像把顾弦望给环在了手臂里。
顾弦望抬眼时,龙黎已经收回了手,她站得很稳,眼睛正看着远处,似乎并没有注意刚才一进一退中顾弦望的神情。
“你不觉得这片活土的狩猎习性有好像某种象征意义吗?”
她话音很低,是专门对顾弦望说的。
“象征意义?”
“嗯。”龙黎说,“围猎之中,将无气之子提于棋盘之外,被称为围棋的提子。”
顾弦望对围棋只学了些皮毛,以往师父想要过过棋瘾,总也不找她,只找师兄,但对于龙黎提出这个天坑即是棋盘的猜想,她心里很大程度上是赞同的。
最大的问题在于:“你当真认为过去上千年,他们还在用这种办法悦神吗?”
“又或者说,他们真的存在吗?也许祭坛早就没有了,这里也再没了巫族,只剩下那些夜郎的山民,一直守着金矿呢?”
龙黎看向她,神情间便已经写上了答案,她很沉着,亦如往常坚定,顾弦望明白,这是’是‘的意思。
到这里,她才终于问道:“那么他们费尽心机设计天坑,想要阻止的敌人到底会是谁?”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甚至干脆希望这个所谓的巫族祭坛早就废弃了,便是怕自己正是他们要防范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