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年看着航向的神色逐渐阴鸷,他的确发现了东西,一方罗盘,古老、珍贵的罗盘。
“顾瑾年,你的确厉害,你比麦克·海克斯,比走鼠,比所有人都要更早找到了夜郎祭坛和秦岭阴涡,你甚至敢与夫游交易,刘明哲,刘教授的儿子,你比谁都清楚刘教授究竟是怎么死的,当夫游易容成刘明哲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心中到底是在发笑,还是在发抖?”
“这一出局,你骗过了自以为是的神,将所有人化为手中棋子,而我,就是你的钩。”
顾瑾年蓦地冷笑声:“你果然还是我的种,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
“看来世事总难保万全,再怎么谨慎也难免留下些尾巴。”
“没错,当我知道你同样遗传了那种病毒之后,这个局,就已经有了雏形。”
“那个巫族女人,就是一切的关键,她必定是打开仙岛的钥匙,只可惜在我有能力重返阴涡之前,英国人就已经捡了漏。但不要紧,她既然在你们身上种下了毒,那总有一天,你还有可能会将她吸引来。”
“我抛下你,就是为了让你经历这人世间的冷眼,只有吃够苦头的人,才会不要命,才会向往危险之地,可惜你的养父母不尽人意,我只能故技重施,再推你一把。”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顾弦望遍体发凉,却目如刀锋:“你觉得呢?你费尽心机,引我入局,每一步,我踏了,用眼所见,用血来尝,顾瑾年,但凡你见过人间半点信任,便不会有这样的好奇。”
“当我发现禁婆骨并不会传染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我爸爸是在车上突发疾病导致的车辆失控,他的事故报告与刘教授几乎同出一辙,我妈妈......她根本不是被我传染的,呵,她昏迷是你下的药!”
“寻山旅人,难怪你会对禁婆骨的香气分辨得如此精准,山花椒与檀木香,你依照杨柳变异后的气味调制出我的噩梦,一点点洒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为了控制这个诱饵,你能耗费时间潜伏在疗养院中,如果我没有回头逐一比对职员名录,或许一辈子我都抓不到你的蛛丝马迹。”
“叶蓁虽能谋划线路,但以他之力却不可能联系到与世隔绝的岜沙古寨,夫游虽能玩弄人心,却也没有培育蛊虫的耐性与时间,秦岭阴涡你早已发现,为防止他人染指,你能耗费心力扎根在那村落中建起学校,一步步、一点点,引导那帮蛮民重建疑冢。”
“老师?你配得上这声称呼么?你不过是具面目全非的行尸走肉。”
“我是行尸走肉?”顾瑾年戾笑,“笑话,我才是那个将古神踩在脚下的人!”
顾弦望冷嘲:“是啊,就连夫游也没料想到自己的枭鬼也能被你策反,你盘踞在他眼目之下,在他的窝巢之侧建起自己的罗网。”
“杨家覆灭,没有早一日,也没有晚一日,时间精准得令人发寒,顾瑾年,那份山本根本不是杨白白的父母寄出的罢?夜郎秦岭,所闻所见一一相应,唯有龙家古寨你不曾寻找到,他们从阴山脱逃后,第一时间就遇到了你。”
“整整二十年!”
顾瑾年扬声大笑:“是啊,二十年,不过你猜的不对,逃出来的只有那个女人,也多亏了那个女人,我才能继续我的实验,我才能深入研究这所谓的人参血,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枭鬼又怎么样?空有蛮力,却又存着颗人心,只要稍加哄骗,略施手段,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顾弦望闭了闭眼,深喘出口浊气:“所以,不是麦克·海克斯抓到了你,而是你,主动被他抓到了,是么?”
在走鼠放出消息言及她失忆之时,他还能若无其事地找上门将归墟的来龙去脉尽数相告,本就是为了再推她一把,他必须要得到龙黎,为此不惜把事做绝,将自己送到英国人手中,佯装被迫合作。
龙家古寨的盗洞周围人迹罕至,根本不存在村民能及时救他,他是自己走的,除他以外也再没人能悄无声息地放出如此多的蜘蛛蛊,他亲手培育出的蛊,为了逼迫他们及时下洞,他甚至在洞外的湿泥中洒下了枭鬼的血,引诱洞中活尸掘地而出。
所有的事,都只是一出局,而她,不过是棋子而已。
“望儿,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得让我惊喜,也让我心痛。”
风暴潮中,有一方漩涡凌空而现,船身飘摇,被浪涌推向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