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屋里骤然静下去,饶是跟在海克斯身边见多识广的青年也有点愣神,她把他们的基地烧了,在他们的酒会里放了把火,现在居然管BOSS要个解释?
海克斯直勾勾地盯着她,他虽已经半条腿入了土,但到底算是个枭雄,眼神锐利毒辣,扎在身上同刀子一样,半晌,他笑了声:“走鼠对外放出消息说,你失忆了,包括你的主治医生,你的病例,甚至是你的脑部扫描图,细节做得这么完善,差点,把我也骗过去。”
顾弦望感觉自己的掌心都渗出了汗水。
“你现在脸上的平静,到底是来源于你的一无所知,还是…来源于你的情报呢?”
顾弦望偷偷用指甲盖扎动指腹,冷笑道:“海克斯先生说笑了,你把我亲生父亲请来做客,难道之前就没有聊过天么?”
“我换个说法吧,”她忍着衣服下的鸡皮疙瘩,“长生,自古以来为帝王所求,凡人妄图成神,并非新鲜之事,海克斯先生布局谋划了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我们在与什么东西为敌罢?”
“钱,我不缺,但是除了钱,您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打动我的筹码,您急于找我来,无非是怕走鼠表面退却,但暗地里却为下一次行动做准备,我与桔梗是过命之交,没有理由选择您,而不选择她。”
“我顾弦望是个重感情的人,今天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缘由有二:一,您先一步请来了我的父亲;二,我对于龙家古寨背后真正的秘密,也有好奇之心。但说句实话,我只需要再等一等,自然可以更稳妥地重返四川,我虽然想回,却没理由为了这点好奇心去打一场明知必败的仗,您说是么?”
她说完,顿了片刻,又成竹在胸地笑:“时间是我的朋友,却不是您的。”
“噢?”海克斯向椅背仰了仰,“可能是我们对重感情这三个字理解不同,我没有看出来,顾小姐有多重视感情啊。”
还撬不出来么,顾弦望感觉自己的汗都快从发隙中淌下来了,看来喝酒也不是全无好处,饮酒壮胆,诚不欺她。
“海克斯先生说笑了,时代变了,江湖义气那套行不通,我就是再幼稚,腥风血雨里滚过几遭,也该悟明白了不是?”她手抚杯沿,抬眼道,“你我都是利己主义者,没必要藏掖,您想求活命,我自然也想。”
“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个人有个人的宿命,我好不容易捡回条命,不可能为了些必死之人徒增自己的风险,算算时间,这都已经六天了吧?”
“呵,我与海克斯先生略有不同,我到底是心善的,同行一程,能敛骨的,我自会去敛,也是为自己积些阴德,不过…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如果您没有别的想说的,那我们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顾弦望拈起茶杯,将半冷的茶汤一饮而尽,哒的一下放回桌面,起身道:“长生虽好,吾命更重,我家中师父师兄,可还在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海克斯仍是那样看着她,却并没有阻拦。
伴随着监护仪安静的跳动,她的脚步不疾不徐地向外走。
她拉开门,无视保镖,迈出门槛,转进走廊,直至阶梯前,屋里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好吧顾小姐,让我们来谈一点你感兴趣的东西。”
…
实验体α。
顾弦望忍受着从脊髓深处漫出的颤抖,将资料夹放回桌面。
1987年7月,英国海洋打捞公司于海洋交界处发现一艘失去航向的‘鬼船’,工作人员在鬼船上发现了神秘的剧毒生物,后据资料修正命名为‘髓蜂’,在折损了十三名队员后,组织派出新的武装成员深入,并于主舱室发现了一枚破开的茧衣,而后又于下层舱室发现一名身份不明的女人。
鬼船内部船板上镌刻着意义不明的古代图腾与文字,经国际顾问研究后一致决议,这部分的图腾内容或许与中国上古神话时期出现过的巫族有关。
为了进一步研究女人的身份,组织开辟了地下研究所,将其命名为实验体α。
顾弦望手中的这份资料里,只有一些实验结论,并没有更详细的内容,其中包括而不限于皮肤组织的恢复效率,有机体对病毒入侵的反应修正速度,细胞衰老再生的频率等。
她感到一股心律失常样的疼痛感从胸口处混杂着寒意往上涌。
顾弦望强忍不适,“海克斯先生手握如此宝藏,怎么也不想着在自己身上实验实验?”
“因为我那时候也和你一样,还算得上是壮年。”海克斯笑了笑,“有什么必要将无法确保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