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之前的她变弱了,还是此刻的她变强了?
同样是执用青铜剑,其中的变量是什么?
血,不止是血……
她从那股勾人的气味中回神,一些模糊的猜测在脑海成型。
顾弦望蹲下身,直视龙黎的眼睛:“不愿说?”
龙黎的神智仍未清明,眼前大片的光团时闪时灭,耳边群声鼓噪,吵得人心烦意乱,半晌,她吁出口带着血腥的凉气:“弦望,我真的没事,相——”
话音未尽,地坑中恰时传出声地鸣,紧跟着,又是两声闷滞的枪响。
龙黎回过神,旋即便想起身,胸前却突然一紧,顾弦望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近身前,那是个风卷残云极具侵略性的吻,舌尖席卷,拢回残血。
她怔了怔,便听顾弦望咬牙说道:“龙黎,你有时当真是个混账。”
这狼崽子……倒真有几分疯劲在。
桔梗心中暗讶,下一秒,顾弦望指间翻花,红绳系结,眨眼便将龙黎的双手捆缚个结结实实。
这当口,坡顶上的最后一丝荧光完全消失,同时巨树树皮上那些结成的白蛹大片干裂,一双双触须从中探出,而后是细小的肢节,最末,柔软的蝶翼伸展开,发出淡光的粉末妆点着蝶翅上的纹路,不过片刻,成群的蝴蝶振翅翩飞,无用的残蛹化为齑粉,露出了原本的树皮。
树皮不知何时溢出些好似桃胶般的灰白团子,蝶群绕树两匝,摘取下那些胶质,而后纷纷向地坑中涌去。
顾弦望回过头,将水瓶塞出,快速从桔梗手中取回更换好的手枪,催促道:“金乌和装备留给你,带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天明再给她解绳。”
撂下这话,她转头便往地坑处走。
红绳缠得极紧,龙黎数次施力竟挣脱不得,抬脚再想追,却连金乌都拦在身前。
“顾弦望!”
地坑近在眼前,顾弦望脚步一顿。
她没有回头,却大抵可以想见龙黎此刻的神情。
“龙黎,相信从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于我是,于你也是。”
事不过三,不是只有你才会自以为是。
说罢,她倾身一跃,坠入蝶群,右掌紧贴岩壁,一路疾速下滑,群蝶遮挡住视线,只能凭手触脚蹬来感知地坑的轮廓,方才激荡的热血沉淀下去,她抿了抿唇,舌尖还残留着血的余味,那个瞬间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体习惯这个味道。
她或许在意识不清时就被喂过,就像龙黎将血输给师父一样,在血虫牙阵中受的伤,便是这样愈合的么?
呼——别想了,顾弦望,别想了,抓紧时间,赶在那个笨蛋挣脱之前,把人救出来,一个不落的,把她们带出去。
不要再死人了,她真的,受够了。
地洞比想象中更深,顾弦望依靠着五指攀抓减缓下落的速度,不多时,指腹的触感倏然一变,原本的坚硬干燥被某种富有弹性的,有温度的东西所取代,这种体感不可能是岩石,它甚至…甚至还在搏动。
但没时间细察了,她抬头仰望洞口,无光之地,黑暗溶解了边缘的轮廓,好似她孤身穿行在宇宙黑洞之中,她下意识握紧枪柄。
蝶群已经先一步涌向下方,周边的空间滕让出来,她发现这坍陷之地下面原本应该就是个天然的空洞,形似漏斗一样上宽下窄,约莫六七米后,脚下荧粉扑落,是蝶群停息在洞底的岩壁上,先前落下的土层在底部堆积起个土包,顾弦望脚跟一蹬,顺势落了下去。
落地瞬间,左踝周边仍有强烈的痛感,但只要能忍耐,并不影响活动,她举枪四顾,发现这洞底四通八达,连系着许多管道样的空径,她眉心微蹙,感觉这地方像是某种动物的巢穴一般,天然的地层不太可能形成这种地貌。
没有人。
她轻轻挪动脚步,用余光瞥了眼左手指面,方才抓勾了一路洞壁,现在掌心里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温度和粘稠感,不知是什么分泌物沾了上来,嗅闻下又不似树汁草液一类,反而有点酸腥,像是发酵后的乳品。
她的左掌上几乎都是开放性的灼烧伤,尚不知是否会被感染,不过既连枭鬼的黑液都奈何不了她,或许她这娘胎里自带的毒也有别的益处,当下只甩了甩手,循着零星蝴蝶飞行的路径,她靠着洞壁无声地向一处岩道里钻。
这里,有一些硝烟味。
很淡,洞底的所有气味都很淡,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亦或是掩盖了,最明显的便是那股酸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