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枪顾弦望见过类似的,就是夜郎祭坛里查克他们用的那把,样式很老,装填的多半也是铁砂弹,这种枪只能打鸟,吓吓人还行,真要用来防身,攻击力和准头都不够看。
已经接近荒村村头,顾弦望瞥了眼他端枪的姿势,“你还是先把保险栓拉回来罢。”
叶蓁肉眼可见的紧张,食指无意识地在扳机上乱晃,虽然那日苏说村里已经没有人了,但万一误伤,对她们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深山夤夜,树影如魅,夜风从谷里撩过,呜呜直响。
他们经过第一座空房,这个嘎查的房子比下边的老旧不少,院墙很矮,像是土夯的篱笆,站在院外往里看,牛羊圈是空的,但圈里还残留着些粪便干结的痕迹,屋门用铁链从外边锁着,房顶上盖的铁皮顶被掀起一角,呜呜的鬼动静到这里变成了咔啦咔啦的铁片声。
荒草从墙外长到墙内,几乎要及腰高了。
“的确不像有人。”顾弦望低声道。
“嘘。”龙黎在前面朝她招手,“过来看。”
叶蓁很快也赶到她所指的第三户院内,这套房子的院子比村里其他的要更大,看起来在嘎查荒废前屋主应当是最有钱的一个,建了水泥墙,畜圈的围挡修得也牢靠,离开时连房子都没上锁。
“车辙印。”龙黎说,“似是不久前停过两辆车。”
村里无论屋房土地上都蒙着层薄沙,应该是前两天沙尘暴留下的,她们一路走上来没有在山道发现车辙,倒是在这个院子里发现了越野车停留过的痕迹。
叶蓁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不止两辆,这边的胎痕不一样,最下面这道是HT胎,轻装越野用的,胎皮软,看样子车身不算很重,痕迹浅,在它上面又压过一次,这种粗纹是MT胎留下的,这种轮胎很少人会用,一般路况根本用不到,只有那种越野的发烧友才会换。”
“照理说用这种轮胎的车自重都很大,在土道上不会没留痕迹,”叶蓁扭头盯着院外,想了想说,“看来之前的沙尘暴是真不小,院子里这三道车辙能保存下来,全靠上头的铁皮盖子。”
三辆不同的车,胎痕在上的两辆是尺寸相似的越野,按照白蔹的说法,这三辆车不会都属于走鼠,或许第一辆是桔梗白术的车,后面的…难道组织又来过一次?
山道到这里能跑车的路基本就到了头,再往上的路就只够摩托车走了,他们将车停放在这里,而后步行追进了喇嘛庙么?
但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同一户院子?
顾弦望绕着房子,凝目观察。
很快,她在屋角破损的玻璃窗前停了步,俯身吹散浮灰,指腹轻抚过两道细痕,轻碾之后放在鼻下嗅闻。
是血。
但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牲畜的血。
“龙黎。”她回过头,却见龙黎正在羊圈外仰头看天,似是出神,“在看什么?”
“没事。”龙黎走近道,“只是觉得今夜星空尤为亮。”
“发现什么了?”
顾弦望瞥了眼天色,草原晴夜,散星成河,的确漂亮,但现在却不是看景的时候,“屋外有不少零散的血迹,分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血,但我感觉不像一般宰杀牛羊能留下的。”
她指了几处墙面,“从方向来看,更像是有人一路从这里跑到了羊圈外,血不断飞溅出来,但出血量不大,不像利器伤的。”
龙黎逆向看去,最初的血迹应该是在院墙内侧,左侧这面墙上搭铁棚,下面置放农具,棚子和墙顶有小段缝隙,不足半臂,这个位置的血迹是向下淌的,要搬开杂物才能看清墙底下渗进土里的小滩血。
被袭击者应当是在这里第一次遭到攻击,然后返身逃跑,却不知为什么绕过了屋门,门外的把手并没沾血,龙黎试了试,锁没坏,可以开,但那个人没有进屋,而是沿着屋墙继续跑,一直跑到羊圈里。
这其间那人应当又被攻击了几次,留下少量飞溅状血迹,有点像猫捉老鼠,目的是折磨么?
顾弦望看着羊圈中心留下的挣扎痕迹,原以为这是抓羊的时候留下的,现在再看,土里干涸的褐色血迹恐怕是人血。
“你觉得受伤的人会是屋主么?”
“或许不止是受伤。”龙黎思索道,“若真是墓虎所为,那这个人,便是食物。”
墓虎吸血,先是牲畜,而后是人,“血迹如此少,可能是指爪所留下的伤。”
血迹完全干结,肉眼无法判断具体时间,但顾弦望预估过院墙和铁棚的缝隙,那个高度很难挤进人,袭击者若是从上至下突然攻击,那东西要么非常细瘦,要么就是能倒挂在铁棚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