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望:“……你说了,便要做到。”
“我做不到。”
“弦望,我不可能做到。”
顾弦望定定地瞧着她:“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我若成了你的软肋,反教你任由旁人拿捏,那我宁可——”
“嘘。”龙黎抬手摁住她的发顶,而后顺颈而下,将人拥进怀里,“后面的话,会伤我。”
龙黎的身体比平常更热,炭火灼烤的热度在两人心头一直不退,顾弦望抵住她的肩,低声道:“龙黎,我不想也不愿伤你。”
“我知道,弦望,你在害怕。”龙黎轻声说,“我也在害怕。”
“在遇见你以前,我从不畏死,我离死亡如此之近,却没人能够杀我。”
“但如今,我才算真正活着。”
“六欲七情八苦,生不尝味,死不安眠。”龙黎叹道,“你是我的软肋,有了你,我才敢疼。”
顾弦望轻抚她的背,她包扎了伤口,但愈合得慢,这每条口子,也割在她心上,“可你最是怕疼。”
“唯有你信。”龙黎阖眼轻笑。
没有办法了,顾弦望想,她没有办法对她说狠话,也没有办法离开她了。
既是软肋,她就做世上最硬的那一根吧。
“笨蛋,我保护你。”
龙黎微怔,片刻,将脸埋进了她的发丝里,“好,你保护我。”
窗外夜色浓如墨潮,杀机已同游鳄一般环伺周遭,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将顾弦望拖入这个世界究竟是对是错,这一切就像命定的剧本,她们两个人都在被推着前行。
后背的刀口隐隐作痛,她脑海的思潮汹汹急湍,龙黎压下一切,短暂地休憩在她发丝中的一缕暗香里。
向来凡间事,未尽苦楚,不信神佛。
她无法再祈愿更多了,只能感念。
弦望,感谢你是你。
第164章 西南
风波方过, 顾弦望几乎整夜浅眠。
凌晨约莫四点出头,龙黎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擎着手机撩开窗帘,在窗边沉默地站立许久, 最末她问了句‘定位可以溯源么’, 而后又嗯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天光微亮, 顾弦望用手机照了照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经过半宿恢复,牙痕已然不见,她偏头问:“是谁的电话?”
“桔梗。”龙黎走回床边,“不睡了?”
睡不着,顾弦望摇头:“走鼠联络你…是不是秦岭那头有了新发现?”
他们离开时龙黎与红三姐单独密谈过十分钟, 她猜测那段时间她们两人必定也有过某种交流、亦或说是新的交易。
“警方还在查案, 他们在那里施展不开, 而且金钩镇在阴涡周遭布局已久,想来此时已经搜不出太多线索了。”
“我托她查的,是西南之事。”
顾弦望心中惴惴的:“马帮锅头张木林的事?”
她略作思索, 又说:“潜入寿眼湖前我们与笑三笑还在一处, 我的那只背包很可能也会落在他手上。”
龙黎道:“那个年代的马帮俱是山野组织,成员多半与匪盗有所关联, 他们的线路和走账只有老主顾知晓,明面上不会留下什么资料, 第一代身份证自84年开始启用, 即便笑三笑就是张木林, 我猜测他现在所用的也不会是这个名字。”
的确, 笑三笑藏得那么深,龙家知晓张木林的存在, 不可能会轻易放任他活到现在。
“那——”
“我查的是马占彪。”龙黎理了理思路,“你还记得当时在疑冢中柴英曾说西南劫道并非是卸岭分部所为,而是川南的袍哥带人劫了道,那个时点多地剿匪已见成效,川南地处深山,虽然迟滞却也应当受到不小限制,这帮人想要肆意活动,必然有人遮罩。”
“这马占彪是柴英口中的治安官,既是公职,便会留下记录,我让桔梗着手从他身上寻找线索,果然觅见端倪。”
“在官方记录中,马占彪便是川南本地人,此前有过协军的记录,是以混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公职,这人是个油子,不事正务,但在1960年和1961年他却有过两次亲自带队进山剿匪的记载。”
“1961年这一次,记录里标注他带队行动的前因是当地脚夫在山里偶然发现了一伙游蹿匪窝,而后匿名举报,这两次行动,均无结果。”
“当地的脚夫?”顾弦望皱眉,脚夫怎么会跑到深山里去,“莫不是马帮的人?”
她若有所思地摇头:“但是时间对不上。”
龙黎嗯了声:“这两次剿匪没有明确的坐标,但走鼠从其他渠道查得,那段时间卸岭分部向外支出了不少‘茶水费’,此后记载中川南一派祥和,直至1964年,马占彪最后一次剿匪,结果记录,此行全歼恶匪二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