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 龙黎突然又探回洞内,整个人往前猛地一蹿, 几乎整条大腿都快搭出去了, 这下子给顾弦望吓出满额冷汗, 迅速扑下去摁着她的脚踝, 慌忙之间人也顾不上细节,季鸢整个人就平摊在洞口外面, 猝不及防被她一脚又踹在发顶上,只听着他嗷的一嗓子蜷起来,因祸得福恢复了些力气去揉脑袋。
顾弦望压根儿没注意到,只紧张地盯着龙黎:“怎么了?”
龙黎一缩腰,抓着条揽绳折回来:“先前那三角笼坠下去的时候将绳子也拉到了底部,我瞧了瞧上面的绞索,虽脱了两根钉,但勉强还能负上一人的重量。”
顾弦望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把季鸢吊下去?”
龙黎说:“不止,还可做根安全绳。”
说着,瞥了眼蜷起来的虾子,问:“他怎么了?”
顾弦望回头:“不知道,兴许是背上的口子疼罢。”
季鸢:……
龙黎方才已经小试过缆绳的牢固程度,断是不至于断,但这绳子是钢丝绞合成的,并不贴身,若是季鸢自己不能保持平衡,很可能会滑脱下去。
“我带着装备包先下,而后再用绳索缠着他放下来。”
顾弦望点头:“我最后。”
“如果绳子出了什么问题——”
“届时再说,总有办法。”她不想浪费时间,仔细检查了一下龙黎的装备,轻声耳语道:“你要小心,身上那么些伤,眼下未见得痊愈,别托大了。”
季鸢缓缓撑起半截身子说:“萍水相逢,还得憋宝门人相助,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日后若有……”
“给你打手电么?”
“不用,尚可视物。”
季鸢:“那个…我说……”
“岩壁很滑。”
“放心,我有数。”
“嗯,那便去罢。”
季鸢:“我说……”
直等龙黎缠绳没入洞内,顾弦望才回眸瞥了一眼:“你说什么?”
季鸢坚持不懈:“我说很感激两位的搭救。”
她又转回头,随口应了声:“举手之劳,不谢。”
季鸢抹了把脸,除去血色,他本人的脸孔其实很清秀,甚至有几分似港星,他年纪并不很大,约莫只三十出头,松懈下来的时候就和一般书生似的有些话痨。
他盘腿坐起来,弓着腰说:“先前只耳闻过尚九爷收了些梨园门生,这些年他老人家也不怎么出入江湖场子了,没想到还藏着两位憋宝传人啊。”
顾弦望一路盯着龙黎下攀,精神高度紧张,反倒觉得他有些聒噪,便没应声。
谁知道季鸢是个自来熟,你不应他自己也能啰嗦,“不知道尚老爷子他们怎么样了,我们先他们一天下地,看来还是鲁莽了,也怪是我自己眼拙……”
这时候龙黎已经摸到了下方的洞口,半身滑了进去,顾弦望这才说:“你们先一步下地?为什么?”
季鸢苦笑:“队伍里出了点问题,你也知道那姓柴的打一开始就存了歪心思,在走鼠那里说得天花乱坠,想着将现在各门里现存的中流砥柱全都拉下水,但是当年四川那事让不少门派都伤了元气,加上这些年时代不一样了,真正还留下来吃这口饭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
“就是他们东北响马,以前还有些血性汉子,现在都剩些什么人了,不就是和当地的歪门邪道勾连在一起,弄得乌烟瘴气,又是歌厅舞厅,又是卖药什么的,说白了,哪儿还有什么响马,不就是些混混。”
“他们盗门这几支,零零落落的,在现在不都是刀尖上混饭吃,说实话,能活下来的,有钱的是真有钱,但那毕竟是盗墓啊,这时候卸岭突然拿出龙家的图,要不是觊觎龙家存下的那些古籍,孙子才来。”
果然,对龙家感兴趣的人,还真是各有各的所图。
顾弦望收到龙黎的信号,招手让季鸢自己走过来,她不喜欢与人接触,缠绳子的时候也隔着距离,就跟他身上也沾了化骨水似的。
季鸢老老实实地抬着胳膊,眼睛却在细细打量她,“原本姓柴的是想拉憋宝杨家一起来的,后来也不知怎么,这事儿就没成,反倒是尚九爷和相灵的人一道来了,那厮多少是有点狗眼看人低,觉得尚九爷年纪大了吧,这一路当着走鼠的面,也多少有点不服不忿的。”
顾弦望清冷地一抬眼:“是么?”
季鸢说:“是啊!谁能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尚九爷不单判断对了方向,还藏了你们两位美女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