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默了默,直视着她双眼,猝然叹笑了声:“弦望,因为我不想与你只做朋友。”
“我这个人,贪得无厌。”她知道她在等待什么,亦恨不得立时就给,“我想你,多看看我——卑鄙的我、胆怯的我、无力的我、脆弱的我。”
“我都想让你瞧见。”
这一程,她若即若离,却又在每个节点布下饵料,引诱她步步靠近,即使这暗界里只有刀光剑影诡诈人心,遍地废墟——她数次怯步,却又数次伸手,所有冷静自持,遮掩的不过是觊觎,良师益友的虚景铺陈到底,图穷匕见里都是欲,她还是想要她,想要她的目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很难争究她们之间到底是谁先看见了谁,是谁先好奇,又是谁亦步亦趋,好像两人手中都攥着把必输的牌,谁也不敢将自己满身狼狈袒露出来,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追赶着彼此。
她顾弦望从不是什么良人,也根本没有回头之路,今日生、明日死,宿命从不站在她这一边,但或许正是这样,正因她早沐于地冥之火,正因她本就是亡命之徒,所以,恰巧与她相配,不是么?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知道么?我总感觉我在许久以前便见过你,不论你在何处,不论你是什么模样,总能不讲道理地索走我的目光,”顾弦望笑了笑,倾身拥住她,蹭了蹭她的侧脸:“我早就在看了,龙黎,我早就在看着你。”
“一直,一直。”
白鹤坠落于泥沼,她何不想独拘东君?
她们都是问心有愧的人,阖当困锁在一起,生记名,死刻骨,神佛俱鉴。
天若当罚,便由它罚去。
“你赌赢了,奖品是我。”
顾弦望微微抬身,而后狠辣叼咬在她肩头露出的一小片纹身地图上,两人的血汇在她的唇舌之间,浸在她深深的齿痕之上,直听得龙黎低嘶了声,这才松口。
“盖印刻名,你这一条命,便算易主了。”
龙黎尚有些晃神,倒是这熟悉的痛觉拽回了她的三魂七魄,她豪掷一生气运,却也未敢肖想,这一步顾弦望会跨得这么坚决,这么…无师自通。
生怕一晌贪欢,她只得再三确认:“但我是女子…你可想明白了?”
“你是女子。”顾弦望笑得很诧异,“你何止只是个女子,你还是个来历不明、委身黑道,牵扯甚广,暗敌无数,体质又异于常人——”
她瞥了眼那柄骇人的青铜剑和一地猴蜥尸块,“且武艺超群,心机深重的人。”
“但这与我想要涉足你的过去未来有什么关系?”
龙黎微微挑眉:“你说的我,好似恶贯满盈。”
她所求不过坚笃,此刻应有尽有,所有的,顾弦望毫无保留,胆大得——骇人惊魄。
“是了,我便是如此,”她突然发力,将人锁进怀中,报复似的啮住了顾弦望的上唇,许久隐忍的痛都倾诸这一狠,“我非良人,却认死理,你盖了印,便由不得再更改了。”
顾弦望被她袭得措手不及,脸色腾然涨红,虽是在黑暗当中,但两人目如烛火,彼此能瞧见什么,各都心知肚明,坚硬的痛觉一触即放,温软的春泽久缠不休,这口气,委实是太长了。
“别闹,还没审你。”
“没闹,悉由你审。”
顾弦望抿了抿唇,自己解开的扣子,又自己一颗颗完好的扣回去,端正地理了理,这才拈了药瓶站起来,把人一道拉起,正色道:“这药是抑止思虑的,先前我便觉得你几次神思不定,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从夜郎祭坛,发现这柄青铜剑开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龙黎乖顺地站着,一五一十地答:“确实如此,先前在祭坛中我初见此剑便有片刻失魂,身体似不受控,直至一剑撕裂茧衣,将那禁婆从茧中拉出后这才恢复了意识,自那以后我脑中便常常听见幻音,开始时还不分明,后来愈演愈烈,就连梦中也不断有人絮语。”
“我原以为是这剑上涂抹了什么诡秘药剂,但拭液检测,却又查不出什么异常。所以我猜测,问题出在这柄青铜剑本身,便一直用茧衣包裹着随身携带。”
“每当我远离它时,这般症状便会缓解些,”龙黎微微皱眉,“但我总有感觉,好似这剑在蛊惑我执用它,如在阴涡中时,我曾一度神思恍惚,回神时手中便已攥握这剑,现在回想,很可能那时我便受到过一次袭击,但那东西被青铜剑击退,我唯恐再受钳制,便将剑收了起来,于是二次遇袭时便不慎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