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乱军之中凭一己之力引爆炸药,周遭的山魈最先顶不住了,野兽的嗅觉到底是要比人强,眼看着四五头忙不迭飞蹿出去老远,隔着四五棵树都能听着咔咔的窒息声。
身上重量一轻,顾弦望赶紧想拉着叶蝉动起来,最先那头被喷的山魈离她只有几厘米远,所以辣椒水其实是同步喷到了她的皮肤上,这种灼烧感第一时间就让她领悟了这玩意的攻击性,她单口气屏着,眼睛也不敢睁,支着斧头往前面探路,结果她动了,叶蝉以为危机解除,抬起头猛地喘息了口气,当下鼻孔里那种酸苦的气味就已经让她自己咯噔了一下。
来不及反应,叶蝉自觉双眼就同糊了两勺湖南辣椒酱般痛如针戳,眼泪根本不经过大脑,直喷喷涌下来,视线立刻就糊了,什么都看不见,惊慌里,张嘴想喊,却被沾染了辣素的雨滴溅落进去,整个喉管登时便感觉像是被七八十度的酒头给灌满了,辣如刀割,痛如火灼。
她咔的声欲咳欲呕地呛弯了腰,顾弦望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耽搁,脚尖探踩着陷落最深的洼地便拉扯着她踉跄奔过去,她先伏进泥水中,把整张脸都沾湿,借由泥浆的保护这才睁开条眼缝,去翻找背包里的饮用水,给叶蝉浇淋。
五百毫升的水泼下去,人的眼睛完全红肿了起来,像是两枚山核桃,叶蝉咳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忍痛抬起眼皮,模模糊糊地依旧只能看清些黑灰色的轮廓。
顾弦望见她眼白中连神眼蛇瞳都浮现出来,眉心微皱,一把搀起她,掩着口鼻哑声说:“你先忍忍,我们得先想办法跑远一点,那帮山魈吃了大亏,肯定会回头来报复。”
叶蝉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她眼下人看不见了,只能靠顾弦望一个,分身乏术间,只好抽出条短绳牵系在两人的腰上,叶蝉籍着神眼还剩下些微末的感知,勉强跟随着绳子拽动的方向往前走,她边走边仰头,靠雨淋来缓解痛感,就在皮肤上火辣辣的刺痛稍微退却下去一点点的时候,耳边又他妈听到了那种婴啼声。
这次她已经不是怕了,而是涌出阵强烈的悲怒交加的情绪,就他妈的怎么老是她们遭这个洋罪啊,真他妈他妈他妈的,所有人都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瞬间的事情而已,但在她们身上却是要整晚上无穷无尽的忍受着要命的麻烦——冷!累!痛!痛完了还是痛!欺负人啊,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人啊!?
顾弦望眉心紧皱,开山斧已经横在身前,她从叶蝉手里拿来了剩下半罐辣椒水,但这次山魈群没有急于包围进攻,它们只是徘徊在远处啼叫,起初她以为这种叫声应该是吸引人的手段,但当她放慢脚步观察片刻之后又觉得或许不止这一种功能,它们好像是在互相定位,这有点像是斥候,把包围圈里的敌军位置用旗语快速传递出去。
不近身了?为什么?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金钩镇的那帮人或许已经咬上来了。
或者,是因为吃了次大亏后忌惮起了她们手里的这瓶辣椒水。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不能拖了。
“叶蝉,眼睛恢复些了么?”
叶蝉喘着粗气:“还、还行,能看见一点了。”
“好,跑起来!”
说着,人已经开始提速,就在两人踩水声渐大的时候,从侧面呼的传来道沉闷的破风声,顾弦望下意识挥斧头去砸挡,瞬间那虎口便觉酸震,眼见着一颗核桃大小的石块从她斧面儿上飞出道抛物线,这一下子人心都凉了,以前她就曾看过世界上还有某些地区留存着石刑的文章,当时便觉着这人若是生生被乱石给砸死,那得痛苦到什么地步?谁敢想今日竟就轮到了她自己。
到底是谁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会使用工具?
四五枚石子同时掷来,顾弦望连哀悼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当下放落胸前的背包,一手揽紧叶蝉,一手用斧头缠结了包带,原地挥着那几十斤的背包就旋转起来,她大腿绷得死紧,速度非常快,借惯性把背包生是旋舞成了盾牌。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叶蝉感觉自己天旋地转,脚跟几乎已经晕得离地了,晃动之际,突然外头那些啪啪啪的撞落声停了,还奇怪呢,只听着顾姐姐暗骂了声,她本来就闭着眼晕晃不止,停步后一个趔趄就坐倒下去,刚抬眼就愣了——
在她模糊的视界中,眼见一道硕如黑塔般的身影疾速放大,铁藤般的双爪当头就劈抓下来,怔愣间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呼呼哈哈的尖啸,像是某种助威,叶蝉半张着嘴,浑身皮肤霎时麻凉,心说就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