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吃人么……”
长叹一口气,顾弦望揉了揉眉心,四面楚歌啊。
翻看手机,叶蝉在群里刷了好几页消息,全是些杨白白的行动轨迹直播。
他出门拢共一个单肩挎包,估计是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了件T恤就出了门。
顾弦望从院内这侧的玻璃窗往外张望,见杨白白已经在餐厅里坐下来用餐了,看那样子,好似是在观察什么人。
于是顾弦望在群里打了声招呼,出门时恰好与隔壁的龙黎同时迈出来。
龙黎换了身皮夹克,穿了双五公分的高跟长靴,还化了妆,看起来与平时的她完全不同,透着一股成熟的妖冶,唇上涂的是哑光的正红色,走路生风,像是哪家奢侈品的御用模特专程来采景。
顾弦望瞧着她便是一怔,原来不易容也有改面的办法,她微微皱眉,低声先问:“伤怎么样了?口子在下腹,怎么还穿高跟鞋?”
龙黎的目光顺着方形墨镜的下缘滑到顾弦望平直的肩线上,淡笑道:“出了阴涡,这伤自然不妨事,你给的药我已经敷上了,放心。”
顾弦望说:“我问过了,村里的诊所离这里不远,一会你还是得与我去看看。”
龙黎点头:“是该去,破伤风不能拖。”
顾弦望被她堵得一噎,就听另一间房门大声开合,“你俩嘀咕什么呐?咱吃饭去啊,我都快饿死了,别让杨白白那小子吃独食儿。”
…
餐厅是自助形式,杨白白这会儿已经坐下了,自己打了碗甜豆浆配油条,他的位置在进门的右侧,正对着厅里唯二的另一桌客人。
那桌客人应该是要退房了,餐桌旁靠着几个行李箱,做主位的是两个中年男人,穿着两种派头的西装,一个像商人,一个像是公务员,俩人边上又跟了个秘书样的年轻女人,和一个书生气的青年人。
阿姐看起来和他们很熟,这桌的羊汤那都是后厨专门打出来的,油茶麻花里的麻花也给过了遍热油,顾弦望拿餐盘经过的时候刻意留神探听,好像这些人是专门从省里来考察项目的,想要开发村中的特色温泉。
叶蝉拿了两根胳膊粗的酥脆油条,一碟切半的肉夹馍,配着一碗羊肉粉,一碗肉丸胡辣汤,那餐盘放下来的时候桌面都发出咚的一声,她美滋滋的坐在杨白白侧面,觑了眼他那喂鸡崽子似的早饭,摇摇头:“啧啧啧,小伙子,你这个食量不大行啊。”
他们俩穿的都像学生仔,和龙黎顾弦望坐在一起,就像两家姐姐假期带家里的神兽出来放风的,四人全部落座的时候,隔壁那桌有意无意地也投来几束打量的视线,好在叶蝉全然无察,吃起饭来那叫一个香,还在纠结要不要再打碗甜豆浆溜溜缝。
顾弦望埋头咬着白暄的肉包子,凝神听着那头低声的对话。
“没事,就是几个学生,我们……不用管他们。”
“一会先把行李搬上车,从…说的那条小路开上去。”
“那……怎么办?”
“怕他们干什么?现在……早就不同。”
听口音,这四个人起码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最明显的便是东北口音,另两个一个像是四川的,另一个应当是南方的,只有那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白领还没开口说过话,但从她余光可见,好似一直在打量龙黎。
他们边说边吃,吃饭速度出奇的快,不一会就站起来和阿姐打了声招呼,拖着行李箱出去退房了。
杨白白的豆浆喝到最后的碗底,又加了一勺糖,然后把剩下半截油条浸下去,一半湿软一半酥脆一起送进嘴里,吃完这口,他才说:“这几个人多半是打着幌子来淘土的。”
叶蝉刚想问油条沾甜豆浆能好吃吗,没料着话题变得那么突兀:“啊?”
顾弦望向门口觑了眼,低声问:“是卸岭的人么?”
杨白白说:“算是北派的,但谈不上是卸岭还是搬山,搬山差不多已经没了,卸岭早分崩离析,下面这些人,认谁当祖宗都一样,只要能挣钱,给狗上香也可以。”
“楼上还有不少人,但应该不是一伙的,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这村子里已经没什么正经的泥腿子了。”
说完,他端起碗,把漂着油花的甜豆浆一饮而尽,说:“你不是来找你师父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又转过头,看着龙黎,“你也不是走鼠的人。”
他用的不是问句,显然是有什么细节线索让他足以盖棺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