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传闻,但顾弦望是亲眼看过那片荧海底下的腐骨的,当下收也不是扔也不是。
“能给我看看么?”
杨白白挑眉回看:“难道你们走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龙黎伸着手,耐心地等顾弦望纠结了会儿,然后才走来递过花,她仔细瞧了瞧,淡笑道:“对天材地宝的收录整理,憋宝说第二,谁敢论第一?杨家不知道的事,我自然也不知道,只是瞧着这花好看,便想多看两眼,想来玉箫一说,算不得虚名。换个角度想,生死本是轮回常事,物尽其用也算天道,若我是神女,应当不会偏袒天性之异,食露的与食血的,又有什么分别?”
叶蝉这么一听,“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毕竟都是神仙了嘛。”
顾弦望觑她一眼,闷道:“但这花应该不能用来赶雾吧?”
“不知道。”龙黎笑笑,“总要有人头一个尝试。”
那也不是你,她心说。
叶蝉抻着脖子看了眼窗外:“欸,杀虫剂好像真的有用。”
结果话音刚落,木门外就传来笃笃笃的响声。
“靠,这么不给面子,又撞门?”
龙黎听了片刻,说:“不太像是虫群撞出来的声音,这撞击声极有节奏。”
顾弦望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步跨到门口,将一团口香糖纸抠出来,顺着蛀洞往外瞅了眼,紧接着疾速拉开门,把硕大一坨东西给搂了进来。
叶蝉瞪着金乌,喜道:“好家伙,鸟爷,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金乌一歪脖子,啾了声,也不知在外头吃了些啥,现在肚子溜圆,感觉又沉不少,顾弦望单手搂着它,手指无意从它的底绒里拂过,竟在脖子间摸到了一条绳,将那绳提起来,便见下面系坠着只浸满血的布囊。
那是…龙黎掉的东西。
没想到她没找见,却让金乌给寻了回来。
顾弦望抬眸之际,意外瞥见龙黎微微蹙眉,那凝重神色转瞬而过,很快复于平常。
杨白白反应过来:“这是鸟?”
叶蝉无语:“……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
借着手电光,他终于认出来:“它是金乌。”
“这家伙能把我们带出去。”
叶蝉:“哈?”
杨白白兀自说道:“难怪一进雾林没什么异样,原来是因为跟着金乌在走。”
“鸟类天生能寻向,而且这只不是凡鸟,它多半不受雾蜃影响,所以才能找回来。”他对顾弦望说,“你和它说说,让它给我们领路,一定能找回那辆车。”
顾弦望:……她说有什么用,鸟又不是她养的。
不知是否因为她身上连血腥带药剂的气味太冲,金乌在她怀里窝得极不老实,没两下就扑腾起来,它体积在这,稍微一动便牵扯了她肩上的口子,疼得钻心,手一松,尾指不知有意无意竟顺势将那布囊勾了下来,接着金乌就扑着翅膀飞到龙黎脚边,没羞没臊地蹭人家的腿。
龙黎冷淡地瞧着它,说:“如果这真是金乌,确实可以一试。”
肥鸟:啾?
叶蝉刚好手边就有团毛线,她比量着抽出一截,给金乌系在脖子上,这一看就和遛狗绳差不离,“那咱们冲出去试试?顾姐姐你刚开门的时候门外什么情况啊?”
“应该是杀虫剂起效,小咬不多了。”
叶蝉点点头,忽然又想到:“那这本书…我是不是该还给人家?”把绳子交给龙黎,她从怀里把硬皮的《红与黑》拿出来,依依不舍地翻了翻,书页哗哗翻响,倏地从中漏下一张粉色的薄纸片来。
杨白白离得近,顺手一捏,看了眼:“车票?啧,这书多半也是给偷来的,车票还是前年的东西,这人是从贵阳坐火车到的西安。”
“那也不行,不告而拿是为偷。”叶蝉瘪了瘪嘴,“要不,我把书钱给他留下好了。”
杨白白嗤她:“假正经。”
顾弦望盯着那张车票的背面,心里忽然莫名发起毛来,“给我看看那张车票。”
两年前的火车票大多还不显示姓名和身份证号,只有车次信息,验票方式也较为原始,顾弦望之所以觉得发毛,是因为从背面看这张车票的两个角被对称地撕去了个三角形,这不是验票人员做的,完全是乘车人自己的习惯。
这两个三角形非常规整一致,但并非刀片一次割去,它纸面上有毛边儿,说明撕的时候连折都没折,全靠手眼一点点校对,时隔两年再看,她手指轻抚过三角的边,脑子里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带着眼镜,穿着老式西装的中年男人独自坐在火车上,低着头一点点撕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