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茶,女人不紧不慢地将头泡挨个瓷杯倒上五分满,兀自品了一口,感叹道:“试试吧,这是当年的金骏眉。”
顾弦望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杯放下时,已经忍不住问:“你这次参加花会,也是冲着那张龙家人皮图去的么?”
还真是沉不住气啊,女人笑了笑:“今日在场的,只怕是七成以上的人,都是冲着它来的。”
“为什么?”顾弦望急于问清,“龙家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话音落地,那女人微挑眉梢,不待回答,三人同时听见一道妖娆的女声传了进来,同时雅间的门被拉开,露出那张风情万种又不失气场的脸。
“这个问题你问她,却是问错了人。”
第71章 买卖
女人斟茶的手一顿:“回得挺快。”
“回得慢了, 怕我老巢都给你端了。”红三姐耸肩,摆了摆手,“两位坐罢, 我们走鼠的规矩, 进门的便是客。”
她看起来面无疲色,也不知逮到那位花会黑客没有, 顾弦望不善应对这种近距离的社交场面,有些尴尬得端着茶杯,一口口抿着。
红三姐反手关上门,随意拉了把圈椅加在茶桌侧面,随身的包就挂在椅背上,从里头抽出了支竹竿的京八寸, 自草袋里剜了些烟叶, 用压棒塞实, 她有个习惯,左三右三,那烟叶子需得压得平平整整才舒坦。
火柴一燃, 二郎腿一搭, 像是终于解了乏,这才微微地眯了眯眼。
她这气场太强了, 饶是叶蝉这种话篓子都被压得有点儿喘不动气,觉着自己梦回高三, 正给班主任训话呢。
“怎得又不聊了?可是我回来扫了几位的兴?”红三姐主动开口, “说起来, 我刚还与你师父打了个照面儿, 九爷应当不知道你今日也来了花会罢?顾小姐。”
她竟认识我?
顾弦望一怔:“我师父…是、今日出来,还未知会他老人家。”
叶蝉也愣了, 偷摸戳了戳顾弦望的膝盖,嘴唇无声地张合:“你们认识啊?”
“还有这位,叶把头的孙女,听闻还是位高材生。”
我靠,太离谱了,连我这种无名小卒也认识?叶蝉震惊。
“两位也不必这么紧张,既然救你们出来的是走鼠,掌握一点儿基本的情报不也很正常么?”红三姐吐出一口烟圈,“顾小姐,我还曾看过你的戏呢。”
她的烟杆上除了系着草袋和压棒,还绑着一只看起来很古早的饰物,那是一只塑封的纸鹤,看颜色很有年头了,顾弦望不觉得被她这样的人物了解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想在这里贸然翻脸,只得是盯着那只纸鹤,尽量平稳地说:“那还要多谢红三姐赏光了,能被走鼠的把头认识,是我的荣幸。”
顾弦望说话时,便将茶杯放了下来,那女人便又斟满,随着茶汤叮铃落盏,她说:“这张脸糊得难受,你若是歇够了,便先帮我卸了吧。”
红三姐饶有兴致地抬眸瞧着她,取笑:“以往那脸一戴一天也不见你皱下眉头,怎么今天不过戴了半天,就难受起来了?”
那女人面不改色,淡道:“天气热,自然是闷不住,两位不好意思,可否稍等片刻?”
叶蝉听着她俩那对话莫名觉着渗人,顾弦望却是心里一突,连带着某种期望的心情一道紧张起来,她看向女人的眼睛,郑重地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这里卸么?”
红三姐就坐俩人中间,哼笑了声:“怎么,还怕人跑了不成?”
顾弦望难得直白,盯着对方不放,“是,有点怕。”
“行啊,”她摁了一下桌上的电铃,差人送来工具,“正好边卸边聊。”
…
茶盘清空,桌上摆着一应器具,看起来不像是要卸妆,倒像是要进行一场外科手术,红三姐站在女人身边,另一侧支着一盏落地的白炽灯,那光灼灼的烤着人的脸,将女人脸上的皮肤照得纤毫毕现。
叶蝉恍然大悟,低声问:“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啊?”
女人闭着眼,看起来全程是不能动不能开口也不能做表情,红三姐手里攥着镊子,笑道:“你觉得是那就是,怎么样,瞧着有趣么?”
叶蝉识逗,觉得这位把头姐姐好像也不似之前看着那么难相处,就说:“有趣啊,那个走鼠的诗里说’流云如幻常无形‘,是不是就是指你会易容啊?”
“呦,你这丫头看着咋呼,抓重点倒是抓得挺精。”红三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打油诗里的意思,易容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抱怨的是我这人性子多变,这些江湖糙人么,总是觉得女人家就是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