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你还玩这——”
“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山原哑然。
目光再落到不起眼的旧旧的小沙包上时,眼底起了微微的波澜。
宋青岚将书包要取的东西都拿出来,分门别类收进课桌肚。
一边摆东西,一边轻声开口。
“我的妈妈也是生病去世,在我四岁那年,病名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很复杂名字很长,到了省里的医院专家都说很少见……从查出来到去世,只有几个月时间。”
“也是那时候,爸爸带我从老家的村子,到了这里,住进了汐汐的家里。爸爸很忙,开始他是唐叔叔的司机,很少在家,只有我和陌生的几个人在一起。”
“那时候很害怕,很慌张,但唐家人都很好,可是唐家住的别墅区,那里是安市最有钱的人集中住的地方……我被人看不起,被讽刺没有妈妈,我和那个小男孩打了一架,因此被孤立。”
“那几年我不太敢出门,出门会被人看见,他们装看不见,又在我的背后议论我。除了汐汐妹妹和君君,那是一个很好的阿姨的女儿,没有别的小孩和我玩,因为家长不允许。”
山原怔住了,嘴唇微微张开。
她在如今的宋青岚身上,丝毫看不见那些苦痛的痕迹。
从见到宋青岚的第一面起,她一直如此干净,如此清冷,甚至有着别的同学没有的矜贵和淡雅气质。
少女语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像阐述旁人的故事。
“你……我……”
山原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偏头,将那个小沙包拿起来,放到掌心。
小小的一个,很轻盈,却让她心头很沉。
痛苦无法传递,但情感可以。
这一刻的山原,似乎穿越层层时空隧道,通过这一小小的沙包,看见了童年时的宋青岚,或许和岑晓梅差不多?
不,不会比晓梅更好的。
司机的女儿,在富人区会得到什么对待。
生活在富人区的山原可以想象。
“也不用表情这么沉重,那时候我也觉得痛苦,每次难受的时候,我都会握住妈妈给我做的这个沙包,告诉自己坚持一下。”
宋青岚垂下眼睛,盯着山原掌心的沙包:“小时候以为熬不过去的所有痛苦,现在回头再看,其实也还好,重要的是,都过去了。”
小学与初中后,她在唐家住的别墅区,依然会收到别样的注目。
但那种目光从以前直白露骨的嫌恶厌弃,逐渐变得复杂,偶尔的,宋青岚听过那么一两句。
“……就是唐家那个司机的女儿呢,啧啧,小时候恶得很,现在听说哦,读书厉害得很!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没开眼哦?”
她将自己从回忆中拉扯回现实中,微微地笑:“我从小沙包中得到了很多,你应该也可以,所以这个小沙包,暂时寄放你那里,等到你不需要的那天,再还给我就好。”
山原缓缓合拢掌心,心间有奇异的情感流淌。
她睁大眼睛,感受着别样陌生的感觉,静了几秒,她笑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不怕我弄丢了?你妈妈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宋青岚看着她,目光温和:“我相信不会的,因为你能懂得。”
山原怔然,鼻头一酸。
不知是为这信任,还是为这小沙包给她带的奇异感受。
手骨收紧,握住小沙包。
倘若此时教学楼就地坍塌,她也一定会将小沙包护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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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声响起,走廊上,各个班级的教授前后门蜂拥而出许多学生。
有女生来找山原一起去食堂。
山原用拇指指向旁边:“今天班长让我跟她一起吃。”
旁边埋头做题的宋青岚微顿。
等女生走远,她挑眉,淡声:“我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哎呀这不重要啦,我有话想问你。”
山原随意摆了摆手。
不过两分钟,教室里大部分位置几乎都空了,她看了一圈周围,把书包的夹层里的小沙包拿出来。
山原握了握小沙包,问:“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呢?我一上午都在想这个问题。”
宋青岚说:“你想做什么,遵循本心去做就可以。”
“我想做什么?搁我的想法,我想我爸破产,然后妻离子散,对着我妈妈的坟头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山原握紧拳头。
“……”
宋青岚笔尖一顿,偏头,微微皱眉:“可以是可以,但那之后呢,你要做什么,还是你想用一辈子去做一个复仇的基督山伯爵?做不做得到不好说,你的爷爷奶奶会怎么想,还有,你打算为了一对烂人赔上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