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担心,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江钟暮的水性, 屏住气大半天都没事。
思绪落在某人身上,便再难清醒拉扯回来。
到底不是江钟暮一个人的事,若是谢知意是个冷淡性格还好,只把这些事看做旅行路上的一次露水情缘,回到原本城市就可以忘记。
可她偏不是,不然也不会因为前面的事苦闷烦心。
关于感情这事,总归是年长者看得清、考虑得多,少女隐藏在眼底的炙热赤忱爱意,她不是眼瞎看不见,可她看得见两人分散后、遥远不可及的未来。
小孩可以喜欢就喜欢,有了些许好感就追求,肆意到可以说是妄为。
但年长者呢?不负责任地和她胡闹吗?
谢知意甚至觉得自己前几日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用荒唐无脑来形容,毫无成年人的责任感。
她幽幽叹了口气。
不如之前看起来的那么果断绝情。
再看远处,那河面冒起水泡,时不时有飘起的布料浮起,少女的发丝在水中摇曳。
直到……
哗啦一声水响!
水面骤然破开,晶莹水珠随水花一起落下,噼里啪啦地在河面掀起一圈圈涟漪。
少女终于从水中挣脱而出。
水声滴答,谢知意下意识看过去,紧接着眼神一暗。
湿透的衣衫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衣尾掀开一角,过分清晰的马甲线在黄昏中被锐化,锐利夺人的五官越发晃眼。
劲瘦小臂微微绷紧,小麦色的手牢牢拽住一尾极力挣扎的鱼。
许是江钟暮这回失了手,没能捏住鱼儿致命处,导致那鱼甩着尾巴,极力挣扎着,黑灰鳞片在日光下闪着彩色的光。
不过江钟暮手劲极大,即便如此都不曾让那鱼逃脱办法,鱼尾甩过腰腹,将布料撩得越发往上,留下数不清的水珠和红印。
可能是为了借力的缘故,江钟暮并没有站得很直,脊背微曲,腰腹同样,那深陷的线条便越发显眼,水流顺势滑落,流入更深的地方。
谢知意眼神往下,仗着有树叶遮掩,一寸寸挪过。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江钟暮,那些视线可见或是不可见的地方,都在浓浓夜色中一点点体验过。
劲瘦有力,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并没有大块大块的肌肉,却有着的惊人的爆发力和持续性,比任何动物都要危险得多。
指尖的烟燃到中间,那火光在枝叶中如星亮起。
趁着鱼挣扎的间隙,江钟暮随手将发丝后撩,水珠随着眼睫颤动而落下,眼尾带着薄红,抬眼向那边看去。
浅琥珀色眼眸在日光下几乎透明,如同最透彻的琥珀宝石,穿越时间与空间印下最深刻的烙印。
风撩起女人耳边的碎发,泛着丝丝酥麻,漂亮的眼睛里眸光微漾,搅动里头的水光,阳光被打碎,零零碎碎的光斑印在肌理之上,如同落入凡间的神。
视线隔着林叶相撞,无人言语。
束在掌心的鱼还在奋力挣脱,却不曾脱离半分。
小豹子怎么会让猎物从自己爪下溜走呢?
江钟暮笑起来,脸颊的酒窝依旧,却让人无端觉得危险极了。
三楼的人不曾回应,只是抬手抿住烟嘴,垂眼时遮去所有情绪。
指间的烟到了尽头。
另一人也从水中冒出,单手拽着一尾巴掌大的小鱼,表情郁闷,骂骂咧咧道:“怎么回事啊?!本来想拽住那条大的,没想到那家伙溜得那么快,刷一下就没了影子,只能捏到条小的。”
他抱怨:“那么小连塞牙缝都不够。”
见江钟暮不回应自己,他又恼火扭头看向了一边:“钟暮?”
阁楼上的窗户被关上,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江钟暮终于回神,转头看向江南勋,没被打断后的生气,只是扯着嘴角来了一句:“出息。”
江南勋莫名挨骂,迷茫地挠了挠头:“啥?”
江钟暮没理会,只是看了眼不知趣的某人,将手里的鱼往上一抛,不说话就往水里钻。
“怎么回事啊……”只余下一人茫然无措。
————
夜色浓重,那酝酿一晚上的雨终于落下,雨丝斜长落在玻璃上,圆月彻底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团团的灰影,还有弥漫开来的泥土味。
紧闭的房门时隔几日终于被敲响,不紧不慢的声音出现。
半躺在床上的女人怔愣了下,扭紧身下的床单。
分明那敲门声不快,却好似催促,一下又一下。
扣、扣扣……
被褥终于被掀开,里头的房门被打开,轻且缓慢的脚步声响起,女人从明亮房间走出,穿过黑暗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