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钟暮:……
再看旁边两个,半点异色没有,反倒一副更有趣的模样。
江钟暮再叹气,只觉得这一晚叹得起比过去一辈子还多。
“她比我年长七岁,之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后面又留校任教……”
江钟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围绕,要她讲述这些只能隐藏在角落、黑暗阁楼里见不得光的暗恋,于是她说得磕碰,想起什么就提到什么。
比如小时候的遇见,谢知意像一束光出现在她的世界。
比如再次见面的紧张,套了自己最鲜艳的校服,却像个哑巴一样不会说话。
比如她想方设法地靠近阁楼,用各种方式吸引年长者的视线。
贴心的照顾、河边的胡闹、饭桌下的触碰,如今回忆起来,才觉得那个夏天确实美好,比过去十几年的夏日更炎热焦灼,清晰印在记忆深处。
三人听得越来越沉默,方才的笑意也跟着散去。
江钟暮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她这个人总是顾虑太多,自以为是年纪大一点,就可以预判到全部事情,并自己做出决定。”
笑意不及眼底,堆积的苦闷染上眉梢,打着石膏包着纱布的少女,像打了败仗的小狗,恹头塌耳、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看她真的特别讨人嫌,怎么会有那么独断专行的人,”她以手抚住额头。
宿舍楼传来一阵声响,继而所有灯光都熄灭,四人围坐着黑暗中,好一会没人说话。
直到唐黎打开手机手电筒,直直打向自己黑红的脸,幽幽道:“诸位,我也有一段故事要细说。”
“今天是我和我前女友分手的第五天。”
江钟暮三人震惊,猛的抬头看向她。
“细说!”
“详细说!”
这次喊话的是夏向晓。
江钟暮终于不再后靠椅背,甚至往前挪了挪,表情认真。
正所谓安慰一个悲伤的人,所有的鸡汤宽慰都是无用的,最好也最有效果的安慰只有拿出比她更惨的往事。
比如唐黎苦追两年、终于在高三在一起的学姐,在她入学的前一天把她甩了,原因是唐黎考得大学太好,她觉得压力很大,而且两人还是异地。
“……她不喜欢异地早说啊!我当时就想报她那所大学,可是她非我说我这个分数可以选择更好的,不让我报!”
“再说我考得好怪我咯?”
“我怎么知道我能考那么好,我明明整个高三都在忙着谈恋爱,谁有心思学习啊。”
唐黎双手蒙脸,痛苦又扭曲:“这能怪我?!”
坐在对面的江钟暮一下子便觉得好了许多,犹豫了下,拿出塑料袋里的苹果递过去。
唐黎正饿呢,方才军训就急急忙忙赶回来,半点夜宵没买,刚好有苹果送到手边,她抱着就是一口。
边悲伤欲绝边吃了一半,继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苹果是不是没洗……”
江钟暮点头,坦诚:“没洗。”
“你怎么不拿旁边洗好的给我,”唐黎委屈。
江钟暮幽幽回答:“那是她洗干净的。”
三人:……
“江钟暮!你要不要那么恋爱脑,”唐黎一脸扭曲,又咬了苹果一口,反正都吃了,不吃白不吃。
她咬着苹果,狰狞道:“难道你就没有从我的故事里听出什么?”
江钟暮眨了眨眼,眉骨上的纱布也跟着颤动。
夏向晓和李逸思对视一眼,一样的迷茫。
“要听出什么……”
唐黎扼腕叹息:“孺子不可教也。”
“对这些年纪大的女人,我们不能一直猛追猛打!要欲擒故纵!不能让她们轻易得到!”
江钟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江!今日苹果之恩,我唐黎必然以毕生感悟相报!你等着瞧!”
江钟暮默默后撤,少有的声音磕碰:“也不至于这样吧……”
一整日没充电的手机突然关机,手电筒的灯被熄灭,寝室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坚定吃苹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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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眼便是一个星期过去,昨夜一场大雨,将浔阳酷暑的闷热吹散些许,整日低垂的树梢都扬起了些,显得青翠浓密。
明亮且宽敞的办公室内,勾线笔从洁白桌面滚落,摔入柔软地毯中,不过很快就被人弯腰捡起。
长卷发随之散落,如撩人藤蔓摇曳,探出的手匀称白皙,衬得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越发润泽,那泛红指尖微微一勾,便将细笔握在手中。
随着起身,老板椅咿呀响了声,紧接着谢知意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