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车窗透进城市夜晚的光影，忽明忽暗，在虞归精致面容上倒映。
岳霁白从办公桌旁起身，走到了窗边，“谢我什么？多说说，我爱听。”
她不由笑了，眼前的光被水雾朦胧，“谢谢你，出现在溪荀。”
他目色温柔，“那你更应该谢谢自己，因为你我才会去溪荀。”
“嗯？”虞归睫毛轻颤，指尖迅速拭去水珠，“什么意思？难道你其实真的是我粉丝？”
岳霁白被她逗乐，她稍显窘迫干咳一声，“到底为什么？我们不是在溪荀才第一次见吗？”
“不是。”
他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记忆重演，被勾起的回忆让声音都染上了怀念的柔色，“我们第一次见，是在十六年前。”
突然听到意想不到的回答，虞归整个人愣住，脑子里不自觉计算回想。
十六年前，虞归十一岁，还在上小学五年级，而岳霁白比她大将近四岁，那时候应该是快十五了。
“我们俩一个学校？”她还是没有头绪。
岳霁白笑着给了她提示，“是你离家出走路上，遇到的帅气骑士。”
他随即笑得更意味深长，“你那时候可是一口一个哥哥。”
记忆在刹那间被翻出，脆生生的甜软声音甚至在耳边播放。
虞归顿时羞耻得无地自容，“你故意的？为什么不早说！”
“我本来还一直期待着你能自己认出来。”岳霁白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一丝遗憾。
-
在溪荀度过的童年，直到上小学前戛然而止。
泽川的房子更大好了不止一点两点，但虞归一点也不喜欢。
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外公外婆，也跟最亲近的奶奶秦世云给她的印象天差地别。
虞归虽然小，但她已经能察觉到人情世故，通过眼神和语气，她知道外公外婆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爸爸。
国际学校也让她无所适从，比她小几个月的表弟一口流利的外语，跟同学们交流愉快，他们频频向她投来目光，而她被困入听不懂的不安中。
第一天从学校回到大到让人头晕的陌生家里，虞归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本来就是娇气的孩子，抱着爸爸的脖子闹着要回溪荀。
让她眼泪停止的不是爸妈的温声安慰，而是外公外婆不悦的皱眉，因为害怕被更讨厌，所以连哭也不敢肆意。
那些探险、寻宝的快乐时光，变成了家教单独授课的压抑。
为了融进学校的交友圈，为了得到外公外婆看表弟慈爱的目光，从而摆脱不安感，虞归努力学从没接触过的外语和其他表弟已经很擅长的事情。
只是经过几年，虞归从突然发现，外公外婆不是因为自己不会外语而不喜欢她，单纯只是因为他们不喜欢爸爸，所以也不喜欢她。
所以即使虞归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哭闹过，成绩超过表弟，也跟学校的同学们打成一片。
当外婆喜欢的一株花在表弟庆生宴上，被他请来的朋友们因为玩闹压坏，表弟因为害怕一时推到了虞归的头上，她的解释被外婆认为是辩解。
那天，虞归在房间里大哭一场，哭完收拾背包，带着自己的零花钱跑出门。
来到泽川后，她上下学都是车接车送，出门也都是爸妈带着，还从没自己乘坐过交通工具。
一时负气冲动的决定，也没有规划，只知道自己要先去机场，然后坐船回溪荀。
坐了出租车后剩下的零花钱并不够虞归买机票，而且她也没有任何证件能买票。
当一个男人说可以帮虞归回溪荀的时候，她双眸发亮了一瞬，被戒备填满，“不用了，谢谢叔叔。”
而对方却并没有就此罢休，甚至在虞归挣扎要甩开他时，对周围投来视线的人群自称是单亲爸爸，她是被妈妈带的不想离开才闹，有不少人相信了。
“他不是我爸爸！我根本不认识他！”虞归久违在人前崩溃大哭，可围观者们还在犹豫斟酌。
绝望时虞归的另一只手臂被温暖的大手抓住，比她高很多的少年，盯着要拽走她的男人目光冰冷，“那就让警察判断吧，如果你真的是她爸爸，警察也能帮你证明。”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却让人感受到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个自称虞归父亲的男人松开虞归，一双眼四处瞄，然后在扫到一处人群空隙拔腿就跑。
只是没几步就被狠狠踹到腿窝摔得人仰马翻，男人看着居高临下的岳霁白眼神发狠，“你他妈的…”
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再爬起来，被赶来的机场警察压制住，岳霁白在赶来抓住虞归前就已经让机场工作人员报警。
岳霁白回到蹲在地上哭得抽噎的虞归身边，也在她身边蹲下，“别哭了，知道了世间险恶也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