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只觉得膈应。
往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至于良婿,她这不争气的身子能活几年都是未知。
沈婳是不想嫁人了。不耽误旁人,也只想将全部精力花在沈家。
她淡淡瞥了何储一眼。
“我往后如何暂且不提,何公子不如琢磨琢磨,今日之事一旦传开,这丰州城内,哪家舍得将女娘托付何家。”
她啊,自己不好,也见不得旁人好。
何储眼眶一红,仿若他才是那个无辜被弃之人。
何夫人面上抹不开,目的达成,也不愿多留。
“同她费什么话,储哥儿,我们走。”
她拉着何储似摆脱脏污那般,行走间又像极了落荒而逃。
唇一张一合,字眼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是秀才之身,下回乡试成了便是举人老爷。若再争气,进京赶考,春闱取得好名次,有些瞎了眼的人家想必后悔莫及都赶着献殷勤!”
她儿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那周家祖上可是出过官儿的,如今虽落寞,可那周家娘子一根手指就将沈婳比下去了,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周家早就派人过来打听了。
沈婳闻言,嗤之以鼻。
真当了举人老爷满大街都是?
何家母子离开后,空气中的火药味也不曾褪上半分。众人的视线来回在浑身带刺的沈婳身上打转。
而沈婳却是跪到棺木前,一声不吭的烧着纸钱。
安分的不像话,她也没有再闹。
眼前的局势她是闹不起了。
她不能阻止沈瞿送丧摔盆。
我朝宗族家法铁律,逝者唯有膝下儿郎摔盆方可入祖坟。若膝下无子孙,便由家族过继。或由亲侄代劳。
这世上对女子到底苛刻。亲女儿也只能在一旁远远看着。
若沈婳有郎婿,必要争一争。
可如今……
就算没有沈瞿,沈长鹤名下的儿子就有五个。沈氏一族里,除了沈巍,皆人丁兴旺。
沈婳势单力薄折腾不了,只想好好的送沈巍最后一程。
火光吞噬,将金元宝燃为灰烬的同时,照在女子苍白的面上,平添了一分血色。
至于别的,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势必慢慢的算。
终于。
沈瞿左手高高举起瓦盆,重摔于地。
随着一声巨响,碎片遍地。
周边哭啼声渐起。即便没有一个人是出自真心。可沈婳还是心尖一颤,晶莹的泪压抑不住的滚烫而下。
司礼一声苍迈吆喝。
“起棺!”
第5章 你只是仰人鼻息的小可怜
送丧队伍出了沈家,又特地的沿着沈家名下绣坊那边走。最后才朝山上去。
沈婳走的双腿无力,也一直强撑着。
等一切结束,她独身在坟墓旁留了许久。
这里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朝着阿爹阿娘磕了头。
女儿无能,在此立誓,活一日,便让那些人无安生一日,竭尽全力,绝不让沈家的产业便宜了外人。
这才看向兄长沈雉的坟。凄凉一笑。
天色逐渐转暗。
沈婳这才沿着小路下山。
雪簌簌而下,并未有停歇的势头。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倚翠虽给沈婳撑伞。但抵不住寒气太重,走了片刻,裙裾鞋袜便已湿透。足下凉飕飕的。
回去后,她到底还是倒下了。
药罐正咕噜咕噜冒着声响,倚翠正煎着药。余光却绕过窗格。看向抱着包袱欲出院子的婢女。
倚翠脸色一沉。大步而出。
“你去哪儿?”
婢女朝露微微一惊,却丝毫不见心虚。她高人一等的睨了倚翠一眼。语气不乏洋洋得意。
“得夫人恩准,日后我就去她那儿伺候了。”
倚翠怒。
“这些年,娘子可曾亏待你?这天还没塌呢!你倒是见风使舵,拼了命的攀高枝!”
朝露轻嗤一声。
“天怎么没塌?娘子倒下至今,夫人可曾派身边的奴才过来探望一二?公子那儿若不点头,你当府上谁敢阳奉阴违请郎中?”
她自诩是聪慧之人。
一番权衡利弊自然是换人投靠仰仗。
在沈薛氏身边当个扫地丫头也比沈婳跟前当一等丫鬟来的风光。
倚翠气笑了。
“好!”
“你走!”
“我绝不拦你的前程!”
朝露只当倚翠是个蠢货。
她若是倚翠,这个节骨眼上,还煎什么药,早就麻利些换个靠山了。
她得意的在那些闻声而来的奴仆羡慕的视线下扭着腰肢离开。
周边的奴才窃窃私语。
“朝露姐姐好胆色,听说是和王婆子的儿子好上了。”
那王婆子可是夫人的人。这一勾搭,倒是脱离了苦海。
“王婆子可有别的儿子?我长的也不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