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居然也能吵半天。
她只能缩起身体,捂住耳朵。
彷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消失在这个锥心的地方,再也不会听到让人窒息的话语。
而这两人正为她的去向吵得火热朝天的时候,和服男人恰好登门了。
他们提出了收养她。
对她父母来说,居然有冤大头表示要接收累赘,简直让他们欢天喜地。
所以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推拒了一下,就在对方再三诚恳的态度下收下了支票。
“你早晚要进咒术界,那是我们的手碰不到的地方,如果有那边的大家族保护着你,爸妈也放心一点。”
——这是父母的原话。
他们避开了她控诉的眼神。
而她看到他们闪躲窘困的表情,还有被他们紧紧捏住的支票。
她默默看了一眼老旧的墙壁和吊灯,生锈发霉的冰箱,还有摇摇欲坠的木柜子……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隔天,她就被几个身穿和服的陌生人赶上了黑色的轿车,离开自小长大的社区,到五条家的古宅开始生活。
路上她一直在哭。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很难过。
她被带到一个空荡荡的和室,一眼望去是昂贵又保养得当的木地板,垫在身下的是柔软到令人感觉不出是躺在地板的绒布团。
陌生的地方,充满压抑的空气,也没有安心枕头和玩偶。
好像很多念头闪过,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想。
虽然很舒服,但跟她从小到大睡的床垫完全不一样。
跟住在这里的老古板不一样,她没睡过地板。
式守更纱一路上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户人家要收养她。
虽然她确实有咒术,但光是这点就会被喜欢到要接为自家孩子吗?
她惊惶又疑惑,直到她听见大名鼎鼎的五条悟的死讯。
他死在十六岁的星浆体任务中,就在咒术界的大本营里,在名气响亮的术士杀手的刀下,满身鲜血,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
所以他的家族才通过不明的方式找上了毫不相干的她。
她本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咒力量一般,也很晚才觉醒术式。
但她的咒术“拟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为了保持御三家的地位,为了继续震压蠢蠢欲动的咒灵与诅咒师们,他们想让她使用咒术,伪装顶替成那个死亡的少年。
式守更纱被换上男式的蜻蜓和服,带到一张附加了咒力的照片前。
“好好看着。”身后的陌生大人轻点着照片,上面是看起来叛逆不羁的白发蓝眼的少年。
他们冷淡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五条悟了。”
那些人的眼神让她发毛,就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手中的能随意俯视操纵的物件似的。
——爸妈说谎了。
年幼的式守更纱含泪惶恐不安的想。
这些人,绝对不会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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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式守更纱放开打字的手,长叹一口气。
按着自己的经历写文,真是容易勾起不好的回忆呢。
在不明内情的人看来,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来伪装成十六岁的少年,无论怎样想都是异想天开,是不可能的任务吧。
但她就是做得到,只要她想,她就能变成一个从咒力到外形都没有丝毫破绽的“五条悟”。
嘛,十岁出头的孩子。
虽然会忍不住掉金豆豆,但已经不会在人前胡乱大声哭闹了。
当时的她已经长大到足够清楚自己被送到别人家,寄人篱下的事实,无论怎么想,都应该对大人的命令照做吧。
但她就是拒绝了进行任何训练,也拒绝变成五条悟的模样。
小时候的她偶尔会用咒术短暂伪装成别人玩,但从来没有打算过丢失自我,彻底作为另一个人活着——
倒不如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她以为五条家会用大人的身分或者武力逼迫她,或者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威胁她。
他们更狠,直接“忘记”了她的饭食。
连续四天,她待在被安排的房间里,行动自由,也有换洗的衣物。
但整个大宅的人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似的,肚子空荡荡的,问哪个女仆,她们都只是露出柔和的笑容说“那我帮更纱小姐问问吧”。
一开始她满怀期待。
但结果谁都没有再来,也没有饭送来。
她身上没有钱,也找不到出门的路,只能无助的饿肚子。
终于到第五天的时候,她饿到双目无神,连房间的门都没心情出了,却被大人们叫到会见室。
“那么更纱小姐,您考虑好了吗?”他们带来了香喷喷的和食,金黄澄亮的炸虾,被放置在光滑柔软的荞麦面上,配上精致的小菜,一看就是大厨精心煮制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