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黎生, 最好的选择……
港城的夏夜本是温暖宜人,身后酒店的冷气却不肯放过她,贝依只觉得裸露的大半脊背都寒意浸骨。
月光女神落荒而逃。
只余天边的那一轮,为人间那为情所困的人啊, 沉沉叹了口气。
不知是否她心乱所致的错觉, 贝依只觉得回来一路遇到的目光已然不复来时的友善与恭维。耳畔飘来的低语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若有似无投来的目光像极了审视、抑或怜悯。
她逃也似地回了座位。
身边人飘忽不稳的急促呼吸落在黎樗耳朵里,他立刻蹙了眉心, 握住她两只冰凉的手,凤眸微紧,无声询问。
“我冷,黎樗。”
贝依第一次叫他全名,不加任何敬语。如他平时称呼她一样。
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在与他平等地相爱,她不是他权衡利弊之后冷静挑选的合适货品,不是个痴心求爱任人指摘的可怜玩物。
黎樗眸色微动,而后西装外套裹住她肌肤,他向郭老道了句什么,揽她在怀提前离了场。
车上,他的手隔着外套在她肩臂上来回抚摸,像是在给她取暖。
“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这样敏锐。
贝依只闭了闭眼,拱着脑袋往他怀里钻。
他身上的气味依然如此好闻,似高山之巅风雪凛冽里凌然屹立的古松。
令人神往地迷醉其中,不去思考一些烦心乱意的问题。
譬如高山长青松真的会爱上路边小白花吗?
如果会,那么为什么呢?
可惜回到了家,她泡澡、更衣、卧倒,都再没有信息素一样的松木气息来抚慰她敏感的神经。
贝依顶着耳边的嗡嗡声在床上翻滚来覆过去,终于气哼哼地一头坐起。
她抱着枕头闯进黎樗卧室的时候,男人好似刚刚结束一通电话。
想要放下手机的手定在半空,他顿了半晌终于开口,“怎么不睡觉?”
“我要跟你睡。”贝依轻飘飘一句回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理直气壮地走向他的床。
黎樗滞着身形,目光随她移动,如果不是看她的确把抱着的枕头丢到了他床上,他甚至要怀疑自己听错了话,确定她说的不是要跟他吃饭。
而是睡觉。
黎樗回过神来踱向床边,看女孩自觉地躺在他位置旁边,紧闭的眼羽睫轻颤,手上还攥着他的被角。
他想着刚刚电话里听到的信息,微不可察地轻叹,“贝依。”
他叫她了。这熟悉的郑重语调,怕是又要跟她讲大道理。
果然,他沉着声音,“我想我是该同你谈谈,但不是在床上。”
贝依闭着眼不理他,只悄悄嗅着他床上的气息。
和伦敦时候一样,实在适合入眠。
只是这人,让她心烦意乱的源头,向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既然这样,我去客房睡。”
贝依腾地坐起来,蓄了两包泉水的大眼睛控诉地望他,大有一副“你敢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黎樗又是深深叹气,坐上床来将人揽进怀里。
手下触感温软滑腻,他才注意到女孩穿的是条嫩粉色吊带真丝睡裙。
黎樗触电似地将视线移向远处,搂她的手转而扣住她厚实柔软的发丝。
“你不开心,却什么都不同我讲,我只能猜到与我有关,却猜不出为什么,”他的声音明明很近,却无奈得叹似悠远,“你要我怎么办?嗯?我要怎样让你开心……”
“我开不开心,你很在乎吗?”
贝依额头抵着他肩,幽幽一句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她感觉到头顶的呼吸直接屏住,男人的肢体也瞬间紧绷僵硬。
他握着她后颈拉开了些距离,目光直直盯着她脸,贝依却有些不敢抬眼看他。
“你说什么?再讲一次?”
他的声音依然舒缓平静,贝依却精准地接收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她心跳乱窜得越来越快,低头捏着手指装鹌鹑却已来不及,她倏地被他捏起了下巴。
黎樗逼她抬头直视他的眼,贝依喉头发紧地干咽了咽。
她看清了这双眼里盛燃的恼火。
他气得不轻。
可是这次她偏偏就不想先低头,她迫切地想要证明他爱她,不是权衡利弊也不是刚好合适就拿来用,而是真正爱到可以包容她一切的爱她。
说错话了又怎样?为什么不可以先哄哄她?
贝依眼圈泛起热意。
“我查过了,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林、关两位女士与你在同一空间。但我想不明,她们说些什么,能让你同我别扭到现在,还讲出这种话来刺我。”
黎樗胸膛起伏,咬字愈来愈重,“贝依,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信任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