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喂驴也是同样,确确实实是这么一件苦差事。
但阿瑶一点也不嫌累。
她答应了阿爷,一个月内肯定把大眼训练好,到时候阿爷就能每天骑着大眼去城里了。
于是,这几天,双峰村里可太平了。
村里的人家有不少半大的姑娘小子,从刚会走路,到七八岁的都有。
这些半大的孩子,有些是年纪太小,还不到能帮家里做事的年纪;有些年纪倒是够了,但弟弟妹妹一箩筐,每日的差事就是帮家里带娃。
乡下的孩子们都野,只要天上不下雨,就没谁会在家里关着,全都统统放出来,满世界的撒欢。
于是招猫逗狗淘气打架,干啥的都有。
每日里不闹上好机会鸡飞狗跳,那都不叫过日子。
但只要阿瑶牵了大眼从村中经过,不管这些孩子们原本在干什么,全都会立刻马上安静如鸡,一脸艳羡的排着队跟在大眼屁股后面。
那可是一头驴呀!
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家也有牛或者驴,但那都是用来干农活的,家里人宝贝着呢,绝不肯让孩子们牵出来玩。
而阿瑶家这头大眼,不仅给牵,还能骑!
村外有一道山坡,坡不算陡,坡上还长着密密实实的草,平时一直是村中孩子们的游乐场,孩子们最爱的游戏,就是找块破烂木板垫在屁股底下,从坡顶上“哧溜”一声往下滑。
阿瑶就把大眼牵到坡上,把缰绳绑在坡边的矮树上,在那里训练大眼驼人。
训练的第一步,是让大眼习惯有人乘坐在它背上。
阿瑶作为大眼的主人,她承担了最为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负责看住大眼,在它紧张和焦躁的时候安抚稳定它的情绪,在它做得好的时候给发小零嘴作奖励。
而负责“乘坐大眼”的工作,就被阿瑶交给了村里的孩子们。
而且阿瑶还说了,大眼才一岁半,还是一头驴宝宝,它每天并不能工作太久,否则就会太累了。
因此每天只有五个名额,能够乘坐在大眼身上。
这五个名额,对孩子们来说吸引力到底有多大?
大到不可想象!
村里有个叫小雷的孩子,生来有些结巴,话说得不好。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村里最惨,被欺负的最多的。
因为说话不行,他连找大人告状都说不清楚。
但阿瑶带大眼出来训练的第一天,他就因为帮阿瑶提了盛着大眼口粮的篮子,而获得阿瑶的奖励,第一个骑上了大眼。
当天小雷在村里孩子群中的地位就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再也没有人欺负他,笑话他说不出话了,所有人都围着他,争着抢着摸摸他的手。
那可是摸过大眼的手啊。
后来阿瑶又说,只要孩子们听话,不打人不惹事,她都可以给机会骑大眼。
冲着这一点,阿瑶当即成了双峰村的孩子王。
第五天的午后,阳光正好,风儿清扬。
双峰村外的山坡上照例飘满了孩子们欢快的笑声,间或夹杂着几声高昂的驴叫,还挺闹腾。
一个一身骑装的女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从山边的大路上缓缓走近了双峰村。
她一眼就看见了山坡上的骑驴游戏,以及在一群灰扑扑脏兮兮的孩子中间,鹤立鸡群一般的阿瑶。
原因无它,阿瑶身上的衣裙虽然也半新不旧,但至少是干干净净的,跟其他的泥猴子们相比,实在是高下立见。
女子便打马骑了过去。
眼尖的孩子看见了来人和马,立即告诉了阿瑶知道。
等那女子走到近前是,所有的孩子都紧紧挨在一起,藏在阿瑶的背后,不发出一点声音。
阿瑶站在最前面,摆出护雏母鸡的姿态,可她自己也只比其他人大不了多少。
骑马的女子见了,自己倒先忍俊不禁。
她笑的时候,下意识的举起了右手想掩在口边,动作做了一半,又改成单手握拳,轻轻蹭了蹭鼻尖。
只是她这个动作,却将阿瑶的视线牵引到了她的右手上。
阿瑶眼神一紧,分明看到那女子的右手整个手背都覆盖着一个猩红色的巨大疤痕,丑陋而狰狞。
女子察觉到阿瑶的视线,只见她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开口向阿瑶问道:“你好,我是过路人,请问这里是双峰村吗?”
她声音清婉柔和,叫人听了十分亲切。
再加上她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眼神又十分亲善,阿瑶逐渐收了防备心,跟她攀谈起来。
“你好过路的客人,这里正是双峰村。”
“那正好了。我是从黑瓮城里来的,请问这村中可住着一位叫陈济民的?”
阿瑶一听,这不是自家阿爷的名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