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听程锐说过，齐远琛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父亲是医学系的，母亲是文学系的。面对这“知识分子家庭”，方至有些紧张。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碰见齐远琛的父母，但他还是觉得空手去不太好。他还特意挑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看起来便是好好学生的模样。
齐远琛家距离方至家并不远，方至坐了几站公交，路上用了不足半小时。
按响门铃，他摆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齐远琛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眉眼弯弯地捧着个盒子。
方至见开门的是齐远琛，歪了歪头打招呼：“远哥，早上好呀。”
“早。”齐远琛侧身让开门，见他眼神往屋里瞟，告诉他：“我爸妈不在家。”
“哦。”方至摸了摸鼻子，轻手轻脚进玄关换好拖鞋。
这是方至第一次来齐远琛家。
齐远琛家面积很大，但不夸张，屋里的装修是中式风格的，雕花窗户，紫檀木茶几，楼梯也是木质的。
齐远琛的房间在二楼，装饰很简单，床单窗帘都是灰色调，跟花梨木的桌椅有些格格不入。
方至神采飞扬地坐在桌边，把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突然看到书包里还放着上次齐远琛的那把伞，便问：“远哥，这伞放哪？”
齐远琛正端着水果盘走进来，应了一句：“放抽屉吧。”
方至点点头，随手拉开一个抽屉。
“咦？”他意外地发现那抽屉里放着一把一模一样的伞，看起来是崭新的，包装还未拆。
“远哥，你很喜欢这个牌子的伞吗？”
齐远琛把洗好的葡萄推过来，神情冷淡：“忘了什么时候买的了。”接着把方至手里的伞塞进抽屉，不言不语地从书包里掏着作业本。
“哦。”方至拣起一粒葡萄含进嘴里，“我们先写什么？”
齐远琛拿出数学书，还未开口，里面飘出一张粉色的信封。
“……”齐远琛僵了一下，斜了一眼方至。
方至含糊地“嗯？”了一声，把嘴里的葡萄匆忙咽下，拿起那个信封说：“远哥，你还没看？”
齐远琛没理他，摊开试卷准备落笔。
方至把那封信按在试卷上，身子也靠过来：“我写了好几遍呢，你看看嘛，远哥。”
齐远琛微微侧过头，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额头：“再废话就回去吧。”
方至的头被戳得往后仰，扁了扁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下巴垫在桌子上，幽幽地看着齐远琛埋头做题的侧脸，黯然神伤了五秒，就重新打起精神：“远哥，半小时内，我写完一张数学试卷，你就看这封信，怎么样？”
齐远琛停下笔，蹙眉看着他。
“就这么说定了。”方至掏出手机按下计时器。
“我没答应。”
“就当我的奖励了嘛！”
方至听不进去拒绝的话，已经一门心思咬着笔杆开始做题。
齐远琛看着他眉头紧锁的认真模样，嘴角不自觉掠过一丝笑意。
朦胧的天光从窗口倾泻进来，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翻动纸张和落笔的声音。
半小时到了，方至也放下笔，含笑道：“我写完了。”
齐远琛拿过他的试卷看了一圈，发现他其实没有乱写，正确率也在百分之七八十。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尾，突然豪无前兆地问：“最近有去兼职吗？”
方至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改成周末了。”
齐远琛放下试卷，揉了一下后颈。
“方至。”
“嗯？”
“你很缺钱吗？”
方至迟疑一会，慢吞吞地说：“不完全是。一方面这样花钱可以更自由点，另一方面……我妈现在和别人合作开了一个工厂，每天都很累，我想帮她。反正上不上学最终结果都是赚钱嘛。”
齐远琛手中把玩着笔，半天没吭声。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还是吐露了内心的想法：“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现在努力去赚钱也并不是当务之急。如果你真的需要钱，想让你爸妈过得轻松一些，”齐远琛视线落到方至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可以试着让自己变得值钱。这个方法更有效，并且一劳永逸。”
方至愣了好几秒，思忖着齐远琛话里的含义。
“你的基础不差，脑子也不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齐远琛侧过身，手放在椅背上，似乎在等着方至的回答。
方至在他的目光里低下头，思绪万千。他分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像是站在大雨磅礴的夜里，突然有人递来一把伞；亦或是站在暖烘烘的甜品店外，里面的人突然打开门问自己：“要进来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