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道,停顿片刻后,飞快地解释道,“娘,这是临行前师父给我的丹药,能起死回生,你快吞下去!”
白清秋的眼睫颤了颤。
她蓄足力气睁开眼睛,却没有吃君澜送到她嘴边的丹药,而是问她:“澜儿,这样的丹药,你只有一颗,是吧?”
君澜:“……是。”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她心头浮起。
果不其然,就见白清秋将她的手从嘴边推开。
“一颗丹药,如何能救两个人的性命?倘若不能救两个人的性命,那我活着,也不过是徒增折磨罢了。”
这样的折磨她已经煎熬了快二十年,她不想再煎熬了。
转眸望向君无恨,白清秋的嘴角微微翘起。
“君无恨,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我都记得。”君无恨喉头梗塞,抖着嗓音道,“你说,你白清秋要喜欢谁,谁也阻止不了,世人若能容我们,更好,倘若世人不能容我们,你便跟我走。”
所以,他的姑娘要抛下一切跟他走了吗?
君无恨的眼睛通红,望着怀里满身是伤的女子,眼眸中全是心疼和怜惜。
白清秋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君无恨,我现在要兑现承诺了,可是我现在这模样,你……还要我吗?”
“要,我要!”君无痕握住那只手,用力攥紧,“只要是你,无论是何模样,我都要!”
她将君澜的手握住,“澜儿,为娘做梦都没有想到,此生此世,还能再见你一面。”
死别了将近二十年的男女,再一次拥抱在一起。
好了很久很久,白清秋才轻轻推开君无恨。
“我快不行了,君无痕,我们该把闺女的事情安排一下了。”
君无恨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齐齐转眸望向君澜。
君澜:“……”
安排她的事情?
要怎么安排?
君澜心中正狐疑着,就见白清秋拉住她的手。
“澜儿,看你出落的这般出息,还遇到了一个真心疼你护你的人,为娘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她将君澜的手,放进时越的手中,让两只手交叠着握到一起,然后在二人的手背上面轻轻拍了拍。
“仙督,我的澜儿,就拜托给你了。”
时越身形一凛,急忙正色道:“请前辈放心,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托。”
他没有用自己仙督的身份。
白清秋和君无恨二人皆都满意地点了点头,君无恨随望向君澜,抬手往她额间打入一道红光。
下一瞬,她的额间,便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火焰印记。
君无恨:“这道火焰印记,能让你的灵体气息不外泄,从今往后,只要你不说,再无人能知你是天生灵体。”
随着君无恨的话音落地,君澜额间的那道火焰印记也隐入进她的肌肤血肉中去。
一切安排妥当后,君无恨没敢再耽搁,趁着白清秋还有一丝气息尚存,他当即抱着人离去。
君澜呆呆地立在原地,直到眼前的黑雾散尽,她这才收回目光。
手还被时越牵着。
见她情绪低落,时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她:“别难过了,这样的结局,对岳父岳母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君澜:“……”
她当然知道这个结局对于原主的父母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岳父岳母……
她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眸,愕然地望着时越:“你……”
“我怎么啦?”
时越将他们还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举起来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随即他俯身下去,在君澜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一边吻,一边说:“岳父岳母方才可是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你还想违抗父母之令不成?”
君澜:“……”
这一幕刚好落在柳若水的眼中,她一过来看见的,就是两人唇齿相接的一幕。
柳若水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以前那样嫉妒得发狂发疯。
然而奇怪的是,当她看见时越眼中那抹璀璨的亮光,还有那情难自禁扬起的嘴角时,她竟然愤怒不起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柳若水的心中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最终,她将自己沉没在了那滔天的海啸之中。
……
日升又月落,转眼已是半年后,柳若水正式辞去掌度使一职,从宗门联盟离开那日,时越送她出去。
柳若水问他可曾爱过自己。
时越叹息。
柳若水便懂了,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放手,也是一种爱。
时越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直到那抹单薄的背影从他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他这才转身,望向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