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要不是陈老太爷得到消息赶过来,陈敬忠怕是还要在房梁上面再挂上三天三夜。
然而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陈敬忠一看见他爹骨头就软的毛病,始终没能改过来,甚至还更严重了。
发展到现在就是,只要他爹一出现,哪怕一句话不说,陈敬忠就自动软骨化。
就像现在这样。
陈敬忠眉眼低垂,耸肩塌背,脚趾头无意识地扣着地面,恨不能原地抠出一个大洞好钻进去躲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泥泞里面的软骨虫都比你骨头硬……你爹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陈晚池两眼一瞪,怒火中烧,指着陈敬忠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后者全程瑟瑟发抖,别说辩驳了,大气都不敢往重了喘。
而这恰恰也正是陈晚池最厌恶他的地方之一,堂堂男子汉,一点儿血性都没有,索性换上裙装做女娇娥算了。
陈晚池又发了好一通火,这才说明来意。
“你祖父现在卧床不起,生死危在旦夕,为父要代替你祖父主持族中事务,还要在你祖父的床前尽孝。”
他从怀里面摸出一张请帖。
“许家的老太爷明日过寿辰,为父抽不出空来过去祝寿,你明日带上贺礼,去许家走一趟。”
他说完,将请帖朝陈敬忠甩过去,后者下意识伸手去接,于是藏在身后的铜镜就不可避免地暴露了。
光可鉴人的铜镜中映出陈晚池愤怒的眉眼,他一把夺过那铜镜,怒声吼道:“照镜子照镜子,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照镜子!你是男人,不是女人,你出去看看,哪个男人会像你这样,一天到晚的对镜揽黄花!”
伴随着铜镜摔在地面上的“哐当”声响,陈晚池就像一只野兽,暴躁,愤怒,一会儿在屋内来回踱步,一会儿伸手去戳陈敬忠的脑门。
“我陈晚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但凡将你倒腾这张脸的功夫分一半出来用在修炼上面,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炼气期!”
陈敬忠现在是炼气期六阶。
他这个年纪,这种修为,不算特别出色,但也不算特别差,属于中等水平。
奈何他的堂弟陈敬山,年龄比他还小一岁,修为却比他高出两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陈敬山在前面当范本,陈敬忠就显得很没用了,这又是陈晚池瞧他不顺眼的另外一个原因,嫌他不争气,怪他不够努力。
此时,陈晚池用力戳着儿子的脑门,力度大的,似乎要在那光洁的脑门上面戳出一个血窟窿来。
一边戳,还一边骂。
陈敬忠一如既往的咬牙忍受着,哪怕对方的指甲戳破了他精心保养的娇嫩肌肤,他也不敢有半句顶嘴之言。
更不要说躲闪了。
他小时候就没有这种胆量,长大后就更加的没有。
胆量这种东西,在他身上,比高原上的大气层还稀薄。
像这样的情形,隔三岔五就要在这对父子之间上演一次。
每一次都以陈晚池骂累了骂不动收场。
今天也不例外。
陈晚池骂得口干舌燥,也没能听见儿子发出半个“哼”字,他有种重拳打在棉花团上的无力感,颓然地“唉”了声。
听着这声“唉”,陈敬忠的内心悄悄松了口气。
结束了,今天这场骂终于结束了。
每次他爹骂他骂够了,就会发出这样一声叹息。
次数一多,他都培养出经验来了。
果不其然,就听他爹道:“罢了罢了,你始终都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我还能指望你给我开出一朵花来?”
嘴里这样说,手却一扬,将一把剑朝陈敬忠扔过去。
“拿着,给你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三年之内,你要是还驾驭不能这把剑,我就剁了你的手!”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他再怎么骂,再怎么不喜,还是要费心费力的去培养。
……他怎么就生了这样一坨没出息的烂泥!
陈晚池心中郁闷。
而被他视作烂泥的陈敬忠,在接住他扔过来的那把剑的瞬间,眼睛霎时间就亮了起来。
他惊喜道:“重光剑?!”
重光剑,一品灵器,剑身有自主意识,不但削铁如泥,斩起妖魔邪祟来更是所向披靡,且还能感知到方圆百里内邪祟的气息。
绝对是把不可多得的灵剑!
而但凡灵物,尤其像这种有自主意识的灵物,在挑选主人时都颇为挑剔,重光剑也不例外:修为太低的主人,别说和它结契了,剑都拔不出来。
只有修为达到金丹期,才能勉强入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