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比猪还蠢?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刚刚一直没敢开口的秦安忽然开口。
他身边围了三四个美貌女婢,但看见郭刺史身后的柳氏和凭西,还是心中不满,见邓氏正在喂儿子吃饭,越看她越觉得丑陋,干脆把邓氏叫来,跟婢女一样跪在案头伺候他吃酒。谁知邓氏喂给他的酒是烫的,秦安心里不爽,加上此时来闹事的明显处于下风,他秦家二少爷岂能不‘彰显威严’?
“啪。”
秦安还嫌不过瘾,一巴掌把邓氏扇飞。秦家正堂本来也不算很大,现下挤了这么多人,邓氏身子一歪,脸几乎挨上刚刚抬进来的尸体,虽盖着白布,可那明显的幼儿轮廓让邓氏一阵颤栗。
众人,尤其是秦家人都以为她还会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卑微的回到秦安身边,任凭他把自己的尊严按在地上再踩上几脚。
可是邓氏没有,她就跪在了原地,在那个已经死去的幼儿身边,擦干了眼泪,昂起头对上位的郭刺史道:“大人,民女手中又秦平给付由之的信件。”
邓氏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贱人,你做什么!”
秦安见邓氏当众宽衣解带,哪里能容,就要上去再踹她几脚,可现在明显是杨老虎等人距离邓氏更近,杨老虎大刀带着寒光拔出,应九挡在邓氏身前,秦安的脚步被硬生生止住了。
“邓氏,你要做什么?”
秦平和范氏也看不下去了。
可邓氏被保护的太好,现在他们谁也靠进不了。
只见邓氏脱下外衣,将外衣里面朝外,那衣服上竟有个夹层,邓氏用力将夹层撕开,里面竟有一封书信。
邓氏用双手呈着那封信,“大人,这是秦平吩咐付由之将前去老虎山一行人斩草除根的信件。”
秦平目光猛然收缩,他竟都不知这封信没有到付由之手上,而他一直担心的也是这封可能不在付由之家中的信件。
有人将信件给了郭刺史,郭刺史没有着急看,而是问邓氏,“你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
邓氏并不畏惧,相反高昂着头,绝不去看秦安一眼,“秦平将信件交给他身边的管事高卢,而我的婢女小婵与高卢有私情,趁着高卢与其欢好,将这封信给换了出来,高卢知道信件被换时已经快到老虎山了,秦平向来严苛,他不敢把此事告诉秦平,只得听从民妇婢女的建议,将事情暂时压下。”
“大人,民妇自嫁入秦家,丈夫不爱,婆母不慈,处处苛责刁难,唯有从娘家带来的婢女小婵怕民妇饿死冻死,才不得不处处讨好家中管事,只求一口包饭,一件棉衣……”邓氏痛哭,再也说不下去,“就在前几日,民妇才被秦安打骂至小产,可怜我那孩儿……”
邓氏又说不下去了。
秦平目光如刀,所谓高卢,此时正在他身后伺候,高卢慌忙出来,跪在秦平面前磕头如捣蒜,大喊他真不知道是小婵换了信件。
秦明月也不禁多看了邓氏一眼,这件事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本打算等着看柳氏还有什么底牌,却不想冒出一个邓氏。
在秦氏的记忆里,邓氏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女人,秦氏不喜欢秦安继而也不喜欢邓氏。邓氏是读书人家出身,据说祖上还当过官,只是到她爷爷那一辈已经落魄得只剩下村里几亩田地,到她爹几乎连田地都没有了。她爹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就死了,紧接着她娘被大伯嫁给了村里的一家农户,说是嫁,其实就是卖给了娶不起媳妇的人家。邓氏寄人篱下,堪堪长到十六七岁。
秦安是个糊涂人,名声在海州早就臭了,正经人家的姑娘不愿意嫁他,秦四海不知从哪打听到了邓氏,读书人的女儿,本身也识字,虽说家里穷了一点,但秦家又不缺那点钱。于是秦四方出了满满四车彩礼,将邓氏给聘了回来。
结果自然就是秦安仗着邓氏没有娘家,对她随意欺侮,这几年越发过分。
兔子,终于开始咬人了。
秦明月乐得看秦家倒霉,更乐得看原本被秦家欺负的媳妇让他们倒霉。
郭刺史一直皱着眉看那封信的内容。大概秦平知道,让付由之杀人容易,但是让他杀老兄弟的长女很难,于是在那封信里不仅罗列了之前他们做的事,还再次提及了付由之的父母,试图借此让付由之不要有顾忌,对秦明月下手。
看罢,郭刺史深深地看了柳氏一眼,然后嗤笑,“秦平,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上面一桩一件都已经写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