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千盏姑娘,是小女子伺候你,必伺候得你每晚舒舒服服,你看可以不?”秦明月把有一颗葡萄喂给她,“等有时间,找来些趁手的器物,保管姑娘啊,夜夜笙歌。”
柳氏羞得满脸绯红,幸好还有夕阳的光晕为她略作遮挡。
晚风渐渐凉了,秦明月正想回去,柳氏忽然推了推她的肩,指着陈先生的方向,让她往那边看。
秦明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秦明月手里的棋子迟迟不落,目光却始终定定地看着应九的方向。
应九实在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行事干脆利落,有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秦明月笑笑,蹑手蹑脚的到陈先生身后,重重在她肩上一拍,眨了眨眼,问,“看什么呢?”
陈先生却一点也不忸怩,指了指应九,满脸疑惑,“这么高的树,是怎么上去的?”
“应九,下来。”秦明月道。
应九闻言,一个纵身就跳到地上。
“上去。”秦明月又道。
应九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听从主人吩咐,只见她左脚在树干上一点,双手在树枝上轻轻扶了一下,就蹿到了高处。
“你折腾人做什么。”陈先生不开心了。
“不是你要看她是怎么上去的?”
“我不过是说说。”
秦明月也不多辩驳,凑近道:“怎么,看上我们应九了?”
“你给我?”陈先生目光一亮。
“想得美。”秦明月翻了个白眼。
陈先生对应九的关注似乎格外多,以前秦明月早起教方絮练武,她是从来不关注的,自从应九来了,总是隔三差五的去看,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应九的功夫狠辣,但绝对称不上好看,一整个早晨也说不上两三句话,全凭方絮自己领悟,可以说没有任何趣味,陈先生又不懂武术,也不知看什么。
再者,或许原著就是百合小说的原因,这书里的世界,似乎对同性之间比真实的古代要宽容不少,虽说不能真正结亲,更不能明媒正娶,但就这么暗通款曲,也能得到周围人的默认。
总感觉陈先生对应九与别人不同,可惜应九是个木头,心里大概从来没有什么情爱之事的。
“陈先生,你家既然是耕读人家,怎么许你一个女子在外?”秦明月问。
陈先生冷笑,“什么耕读人家,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我爹是个书痴,只知读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全靠我娘给人缝补维持家用。后来我娘过于操劳,累死在了织布机前,家里没了进项,我爹还要考功名,要买昂贵的笔墨纸砚和更贵的书籍,他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自然只能我出来谋出路。”
原来如此。
秦明月以前,没有仔细打听过陈家的事,陈先生自己对此也是讳莫如深,只是没想到此次她竟愿意多说一些。
“可你已近双十之年,没有定亲么?”秦明月问。
陈先生摇头,“如何定亲?我爹当年迟迟不肯娶妻,一心考取功名后迎娶朱门绣户的女儿,直到快三十岁,实在不能拖了,才娶了我娘。却是一辈子把我娘当个丫鬟婆子,从未正眼瞧过。我更是被他待价而沽,他想把我嫁入官宦人家,妄想着等他考取功名,也可对前程有所助益。可明眼人谁看不出,他一个年过天命的人,哪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官宦人家怎么可能要我?普通百姓,我爹看不上,我自幼读书,跟那些卖力气为生的男人,也没有话说,只能这么耽搁着。”
“可是……”
可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父亲在的时候还能勉强生活,一旦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兄弟姐妹,就真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命运如何全凭运气。这世上女子,长到十几二十岁,然后头破血流的撞进别人家,剥皮去骨一般改了往日所有憨嗔娇柔,把自己埋进尘埃,伺候了这个再伺候那个,大抵也是因为别无生路而已。
“苟活一日算一如,我可没有太太您那么长远的目光。”陈先生道。
“小絮只有我一个依靠,这偌大的方家也都在我手上,不多想一些,怎么能行?”秦明月道:“我倒是很羡慕陈先生的这份洒脱。”
“身无长物,不洒脱又如何?”陈先生也笑了笑,她看向应九,“我时常羡慕她武艺卓绝,想着若是我有她的本事,大概可以自由许多,可你看她,哪有半点自在?”
“要不,我把应九借你一晚?”十分放松的秦明月,脑袋忽然一抽,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