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翻身下床, 开门,看到霍绯箴正往沙发上放被铺。每次带人回来,她都是自己睡沙发,仿佛不是个经常换床伴的人似的。
“怎么还没睡?”霍绯箴停了手上动作。
摩尔顿了顿, 说:“进来吧。”
霍绯箴挠了挠眉毛, 轻轻笑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跟了过去。
正要爬上床, 摩尔又警告她:“老实睡觉, 不可以动手动脚。”
“好的。”
然后摩尔看着那缠着绷带的手臂又皱了眉头:“你手怎么还没好, 多少天了。”
“结痂了,露在外面怕蹭到。”
伸手碰了碰绷带。
“真的假的, 也没见你说要包保鲜膜。”
“真的呀, 平时缠着方便点。”
关灯,睡下, 安静无话,本该如此。
没多久,黑暗中又传出了动静。
“哎!说好老实睡觉呢!”
“我像是说话算话的人吗?”
又是一阵簌簌的声响。
“唔……喂!”还是摩尔喝止的声音,从紧贴的双唇间迸发出来。
“好啦好啦。”霍绯箴语气间还是带着笑意,“我可没动你手脚……但没说身体和脸也不能动,是吧?”
赖皮!
这回没有反对的应答,也没有同意的应答,不是一个轻快的沉默。
虽然黑暗中看不到对方表情,但霍绯箴很清楚,刚刚是可以得寸进尺的,但现在,该适可而止了。
摩尔转过背去,霍绯箴从后贴过来拥住她。缠着绷带的手臂绕到身前,手落在一处就再没有乱动。
“睡吧。”话语落在耳后,是温柔的。
不知睡到几点时,霍绯箴被又被伤口痛醒了。起因是摩尔睡着睡着手就搁到她手臂上了,刚好压着最痛的地方。
她忍着痛想把手挪开一点,却明显感觉到摩尔在微微颤抖,甚至抽泣声渐响。
就很突然。
“怎么了?”
没应声,人似乎还在睡梦中。
霍绯箴往她脸上摸去,有湿漉漉的眼泪。又叫了几声,人才醒过来。
“怎么了?”又问一遍。
“我不知道。”摩尔背向她说了这么一句,又抱紧了身前那缠着绷带的手臂一些。
真是要命,伤口更痛了!果然圆谎是有代价的。
霍绯箴忍着痛没有多问,只是依然抱着她轻声说:“嗯,没事。”
片刻,又传来摩尔的声音:“我只是哭一会儿。”
“嗯。”
摩尔突然转过身来,寻到霍绯箴的嘴唇,攫取一个深长的吻。然后一言不发,抓着她衣服埋首在她胸前无声地哭。
霍绯箴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没再询问什么,只是默默维持拥抱的姿势。不是谁都愿意把脆弱暴露在别人面前的,实在没必要刨根问底。
至少现在伤口不会被压到了。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时,摩尔觉得有人在亲她额头,睁眼看到霍绯箴正在看她。
“弄醒你了?“
“嗯。”应着往被窝里缩了缩。
“睡得还好?”
“嗯。”摩尔想起半夜哭了一场的事,“昨晚……我不清楚,可能各种压力堆积一下子爆发了。”
霍绯箴笑着捋了捋她手臂。这种莫名的情绪爆发以前在别的人身上也见过,不多问是更好的处理。
哦,对了,她房间还有一个喝醉了的女客人呢。
“我去看看我房间那位怎样了,待会再回来陪你?”
“好。”
霍绯箴抽出手臂,翻身下床。
摩尔卷着被子蜷起来,老实说,她也觉得自己昨晚哭得莫明其妙。
成年人的忽然失声痛哭其实比小孩子更费解,甚至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没有明显的起因,也没有明显的指向,只是忽然很想哭,就哭了一场。
哭完,宣泄了不知哪来的情绪就舒坦了,平平静静地睡了个好觉。
她以前也会这样,各种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哭完继续工作、生活。只不过,这种时候有人陪在身边是头一回。
懂这些的人,如霍绯箴,就不会刨根问底,不会贸然探究别人的内心,转眼就翻篇。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霍绯箴回来侧身躺下。试探般触碰摩尔,手臂、腿、腰……都没遇到反对。默许之下,便是可以逐渐放肆。
“她怎样了?”摩尔调整姿势稍稍舒展了身体。
“挺好的,还在睡。清理了一下垃圾。”
其实她还给自己伤口换了趟药,还好,外伤消炎药没有气味,不会引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