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卒却颤巍巍地说了两个字:“死了!”
化羽听罢一脚将那狱卒踹翻在地。化羽不信又抓了几个狱卒询问,那些狱卒见这主敢闯大狱还杀气腾腾都吓得抖成一团。
化羽用剑顶着他们的脖子,厉声道:“快说,辛将军到底在哪儿?”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答道:“半个月前,皇上圣旨,一杯毒酒,赐——赐死了!”
化羽无法相信所听到的,他逼着那些狱卒一个个回答,然而答案都是一样的。小小狱卒没有道理撒谎,可是皇上明明答应过自己等得胜归来再做审理。
半个月前,岂不是得胜的消息刚刚传回圣都的时候,他怎么可以在那个时候赐死辛芒?他是天子,怎可如此出尔反尔?
化羽依旧不信,于是赶往辛府,府门上的白绫还在,却是人去院空。
刹那间,化羽的愤怒不可言表。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被出卖和践踏。环顾四周,偌大的典狱司没有公正和王法,至高的皇权却不讲半点信义,既然不过一个空壳要它何用?
于是,化羽一把火点燃了典狱司,然后在漫天火海中冲出去直奔南山,不为救驾,只为当面问一问齐瑞,如果像辛芒这样一生追随忠心不二的臣子都不被信任,都可以被随意牺牲,那么这满朝的棋子他准备何时丢弃?如此成就的皇权宝座他坐着可会心安?
南山行宫被临安侯的兵马封锁得密不透风,可见早有谋划,而且是破釜沉舟,势在必得。
化羽站在高墙之上,亲眼目睹东陵王的兵马以破竹之势攻入宫城。
就见东陵王凌空跃起的身姿,于千军之上如一把利剑所向披靡。分明就是当年的凤鸣,甚至更强。
这些年的相处,东陵王的温文尔雅让他险些忘了这个四羽阁中最强的子弟,虽然当时的燕翔和尙轻都刻意隐藏了本领,但凤鸣的身手依然是不需争辩的。这么多年深藏不漏,此时此境,他倒真是忠心护君啊!
化羽冷眼旁观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黄昏之前便胜负已定,垂死挣扎的临安候挟持齐瑞躲进偏殿。东陵王扬手让士兵们止步,然后一脚踹开殿门,独自走了进去。
鲜血飞溅在柱子上,与朱漆混在一起。
东陵王手中的剑上血还在往下淌,脚下便是临安侯的尸身。他回过头却见化羽正在他身后冷眼相望。
东陵王丢掉剑,口吻很是随意地问道:“这时候才来?”
“救驾的功劳是你的,且容我跟皇上说两句话。”化羽说着径直走上前。
东陵王一侧身,表情平淡地回了句:“只是,皇上现在恐怕没办法跟你讲话了。”
话音未落,化羽已经看到瘫坐在一旁的齐瑞,目光呆滞却不能言语,身体也无法挪动。
“皇上受到惊吓突发急症。”东陵王说着大步朝外走去,随即下令立刻护送皇帝回宫请全体太医会诊。
月色渐浓,太医们满面愁容地依次退下,接着寝殿大门便被重重关上。
化羽走在青石板上,寂静的宫城肃穆中透着丝丝寒意。那些身穿青甲的皇庭卫兵眼神清利,看起来每一个都很是眼熟。化羽猛然发现,那些卫兵竟然都被换成了东陵王的亲信。
夜幕下的皇城呈现出一片黛青色,这里的夜寻常无二,仿佛白天南山上的激战那些血流成河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这种静籁太不寻常。
化羽推开御书房。东陵王只是撇了他一眼,手中的玉玺重重盖下。
“我早该想到了。”化羽的声音少有的清冷。
东陵王一扬手将屋门紧闭,然后抬眼看着化羽轻轻地笑了。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化羽一指御案上的诏书。
东陵王双手一摊,“要看一下吗?”
“还用看吗?皇上驾崩以后,殿下是摄政还是直接登基?”
东陵王抖抖衣袖,随手将那份诏书卷起,“你呀,也没那么迟钝嘛!”
“我自知在这些事上愚钝至极,不过我也好奇,这样一份传位诏书,满朝文武就无异议?”
“异议?”东陵王轻轻哼了一下,“江恺谋逆被诛,江淑妃被抓,大皇子虽未有证据证明他直接参与谋逆,但事情因他而起,故被废为庶人已是法外开恩。
剩下的皇子都还年幼,幼子继位必然导致外戚专权,实非国之幸事。而这几家外戚实力均衡,相互博弈却没有真正有把握胜出的。
况且有江恺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至少还能保住一族的荣华富贵。
皇子不行,就只能看叔叔辈。
可是当年,十三位皇子的夺位之争可以说血雨腥风,最终齐瑞成为赢家,而其他十二位皇子死的死,疯的疯,结局最好的就是梁王,他与齐瑞一母同胞,所以被下旨终身幽禁,却抑郁成疾,前两年不治而亡。听说死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好在,身后按亲王礼遇厚葬,也算‘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