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时,来电人终于是萧煜,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往C市去了,一直换乘公交车,所以一直没查到。”萧煜道。
程烬一点也不意外,因为阮绪的身份证件都在他手里。
他去C市,除了公交车,他想不到还有什么。
“让他去,他会回来的。”
程烬松了口,随后点开手机点定位软件,看着同自己隔了四百公里的人,嘴角噙着冷笑。
阮绪抵达C市时,是晚上十点整。
末班车的师傅回头看着这位唯一的乘客,有些奇怪:“终点站祁山站到了。”
阮绪眼底都是血丝,他踉踉跄跄走下车,末了,低低说一句谢谢。
司机摇摇头,这祁山站是出了名的荒墓,正常人谁大半夜来这啊!
入夜后,山里格外的冷。
阮绪跑出来时,毫无准备,就穿了一件长袖,现在冻得瑟瑟发抖。
至于他为什么要跑,是因为他在大门外看见林瑜。
而门外的林瑜隔得远远说一句,你哥埋在C市祁山。
他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宋妈和徐管家,忽然就推开门跑了出去,紧紧跟在林瑜身后。
但在林瑜骑着机车离开后,他没办法追。
找了一家当铺,把程烬送他的江诗丹顿手表当了三万块钱,就乘着公交车往C市去。
本意上,他没想过逃跑的。
C市应该刚下过雨,石阶上都是水洼,一脚踩上去都是啪嗒啪嗒水声。
在寂静无人的墓地,显得格外渗人。
两旁的墓碑黑压压的,阮绪抱紧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
当看见半山出一排墓碑前,立着一个人影,他呆愣半晌,才快步走上去。
这一排应该经常有人来,地上很光滑干净,一点杂草都没有。
他朝黑影走过去,扑面而来是呛人的烟草味。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黑影嘴里叼着烟,语调不清。
阮绪视线落在他面前的无字墓碑上,沉默几秒,“他就睡在这?”
黑影把烟丢地上,踩两下,古怪的笑一下:“...不完整的他长眠在这。”
初秋夜间总是会下一场暴雨,噼里啪啦的雨声在墓地散开。
阮绪冷了一路,猛地一下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哥是omega,说来也是娇气的人,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死后连一具完整的身体都无法留下,骨灰也随意葬在这荒山野岭中。
黑影脱下外套,小心盖在他身上。
阮绪看着他那张惨白满布刀痕的脸,颤声喊一句:“瑜哥。”
林瑜抬手抹掉他脸上的雨水,微微叹口气。
“别哭,他最见不得你哭的。”
阮绪神情有些恍惚,立马抬手揉着眼睛,结果越揉眼越红。
滂沱大雨就像替他们两人哭一样,哗哗的水声吞噬着一切声音,无声无息。
林瑜表情很平淡,应该来说,他已经没有情绪波动了。
“程钧是你杀的?”他望着阮绪。
阮绪脸色青白,摇摇头又点头。
“我只是砸他几拳,没想过他那么弱,就死了。”
去年大寒那晚,他下班回来,一个自称程烬弟弟的alpha莫名其妙拦住他。
上来就称兄道弟的,还把他拉进无人的角落。
当时他没在意,以为是喝醉的疯子。
但在alpha说一句,“你和给我爸匹配骨髓的那个omega好像。”
后面,程钧还掏出一张他哥满身是血躺在手术床的照片。
那天,阮绪爆发出他从未有的力量。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悄无声息的在他拳下流失掉。
他记得那晚,程烬回来很晚,晚到他把所有痕迹都清理三遍他依旧没有回来。
自从程烬搬来后,那些昂贵的家电也挤进来,他窝在暖烘烘空调下,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耳边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来。
自己揉着眼睛爬起来,就看见昏黄暧昧的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来。
下一秒,门开了半截,他看见程烬在洗脸池里洗手。
他发尾都是冰碴,衬衫后背也是湿晕一大片。
“...你回来了?”阮绪喊了一句。
程烬后背绷一下,抬手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冲淡掉紧张的气息。
“浪费水!”他说一句,就要走过去关水。
“别动!”程烬出声制止。
阮绪眨了眨眼。
“我刚撸了,在洗内裤。”程烬脸上憋出一片羞涩。
阮绪愣了一下,随后皱眉骂一句不要脸,又爬回温暖的床上去。
他躺下没多久,程烬带着一身冷气也爬上来。
而那晚,程烬居然没有上来就抱着他,而是隔得远远的。
林瑜见他沉默许久,“程钧脖子上的伤不是致命伤。”
阮绪当然知道,程钧是被他丢进巷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