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邀手里一直紧握着绳子,却没想到这大殿出去地实在容易,他来到殿外,时刻担心会遇到守卫,可别说守卫,连人影也不见,外面诡异的安静,叫人心间发凉。
像九阴那样的人,就算眼中不拿一介凡人当回事,也会做足准备,像如今这样一个守卫也看不见的境况,万是不会发生的。
鹿邀绝不会将这事归结于自己的运气,他思索良久,心中有了个猜想。
在殿内只用绳索绑他,不加诸妖术,而门外则无一守卫,这样过分的巧合只有一个解释——九阴想让他自己跑出去。
思及此,鹿邀眉心不禁紧紧蹙起,更是觉得九阴此人城府极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他现下还躲在一处隐蔽的宫墙后,一双眼一刻未停地观察着周围,这样过去数息,依旧未曾看见守卫。
九阴连遮掩的功夫也不愿意做,就这样明晃晃地告诉他:你想出来,我便让你出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最开始时就带着他一同出去,而费这一番功夫?
鹿邀自觉在动脑子方面不算太笨,但哪怕这会儿脑子转地再快,也无法得知九阴做这事时心中所想、所为又是何目的。
只不过眼下比起待在这里,不如出去一看。
下定了决心,鹿邀便要从墙后出来,他没失了警惕,处处小心留意,选的是最僻静、最不可能有人出现的小路走,到底是在陌生的地方,他才离开妖宫不远,就在一片林子里迷了路。
妖界的林木都生地十分茂密,树叶宽大浓绿,几近于墨色,远远望去遮天蔽日般将本就黯淡的光线遮盖住,顺着叶子间隙滑落而下的几片光影便显得弥足珍贵。
从这里到妖宫距离不近,但若转身,能遥遥看见远处妖宫矗立,华美的檐梁耸然挺立,除去色泽非是亮色,这宫殿比之人界皇宫许是都要精巧美丽许多。
鹿邀微喘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茂密的林子,一时没了主意。
这林子要是进去了,恐怕他连路都找不回来。
可眼下停在这处,他就不知道该继续往哪里走了,来的时候他全程晕厥过去,还被放在麻袋里,因此连丁点儿的路线都没有看到。
这个时候,却烛殷当是已经到了妖界,九阴也在,说不准已经开始打起来。
单论实力他并不担忧,怕的便是九阴的阴险,这人定是早早就做好准备,等着却烛殷来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着了,鹿邀往下走了走,四下里看看,打算赶紧去找找路,脚刚抬起,便听得不远处有一人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稳重,一步一步走地极为沉稳,他忙收回脚,看一眼四周,往后看看茂密的林木,一咬牙,转身跑进去,躲在一棵高大树木之下。
这种时候出现在妖界的肯定不是人,都说妖有能嗅到人味的能力,鹿邀只得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悄悄趴在树后等着脚步声消失。
脚步声越来越近,鹿邀眼也不敢眨,耳朵仔细辨认着脚步声的来路和去向,听着听着,突然发觉听不到了。
他一时更加小心,脚步声不是渐渐远去而是骤然消失,这人可能是停下来了。
鹿邀躲在树后,眼前视线都被粗糙的树干挡住,他犹豫片刻,用手捂着嘴,小心地往外探出去一点,四下里找着脚步声的主人。
可眼前空空旷旷,一人也无,刚才那阵脚步声仿若梦中,一旦消失就没了踪迹。
鹿邀摸不准是否要出去,便收回视线,重新把自己树后隐匿好,打算再等一会儿再冒头。
他手指分开些露出一条细小缝隙,口鼻顺着这道缝吸收些空气,刚吸一口气,头顶忽地有片阴影笼罩而下,遮住他后背,带来一阵凉风,刹是瘆人。
鹿邀吸进来的气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生生停下,在他口中停留,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他一只手握紧麻绳,这人现在离他很近,一会儿能用的就只有这绳子了——刚这样一想,手里就空了。
鹿邀霎时瞪大了眼,也顾不上回头,身体一矮,想要绕过树木逃跑,却叫人揪住了后衣领,动弹不得。
“你怎会在此?”。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其中隐隐含着几分隐忍的怒气。
鹿邀的惊慌一下子就都消散了,他感觉到自己衣领被松开,下一秒就转过去去看身后人,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他激动地抓住对方的手,叫他,“栾青!”。
一声黑衣的栾青皱着眉看他半晌,抽了一把手没有抽离,眉头皱的更深,却没再动,暂时任由他抓着,张口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为何会在这里?”。
在一个全然陌生且危机四伏的地方遇到一个熟人的感觉约莫等于沙漠中突降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