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扬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希冀,仿佛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管家伯伯,你有见过我的那册书吗?”
要不是有这满地狼籍作证,他还真就信了这小鬼头的伪装。
管家自认可担不起这份重任,过来的时候他听院里的小厮提了一嘴,说是在找一本六寸见方的蓝皮书,可是既然小少爷自己都找不到了,他们又怎么能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不过他这么漫无目的地折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老管家眼神一亮,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一般。
“平日里小少爷的书册放不下的都在将军书房里,小少爷您要不——哎,哎小少爷,您先停下,将军他……”
管家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的没影儿了,他家这小少爷往日对今日来府里那位就没有好脸色,而今还是这个当口……
哎哟,真不知道回闹成什么样,他得赶紧追上去缓解一下才行。
如此想着,他招手叫来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厮:“先别扫了,过来给小少爷收拾收拾这满地的书吧哎哟……”
……乌扬不是第一次来白诺的书房,曾经白诺会很认真地抽查他的功课,每一次都是在书房里。
说来可笑,他为了每天能多和那人待上些时候,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他一直以为这样便能让白诺在自己身上多花一些时间。
事实是对方再确定了他不需要自己的时时督促后毫不留恋地放开了手,远走沙场。
此后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书房一步……
现如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花一木,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知不觉路过书房窗前,曾经这窗檐和一整座书房一般,比他这个被圣贤书浸透了的人还古板。
不顾下人们的阻拦,他在着窗檐前摆了棵吊兰,白诺知道了也没多言便由着他去了,原本以为这东西早已经被如释重负的扔掉了,没想到倒是还好好得长在这里。
许是他忘了吧。
下意识想透过不大的缝隙看看里面的人,这是乌扬从很早开始就有的习惯,像刚来时那样,他没有安全感,但每次只要跑到窗外看看他就能好。
随着这一眼,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中,他呼吸一滞,怒气冲冲攥起拳头就要冲去前门要个说法。
以前还可以忍,但现在人是他的!
乌扬想得理所当然,完全忘了自己当时的目的又是如何达到的。
但好在理智没有能做的到的事情,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倒是成功喝停了他的脚步。
“白诺你疯了吗?!”是他不喜欢的声音,而且还用这种语气跟他喜欢的人说话。
乌扬下意识要呛回去,但一道低低的声音比他更快开口,他说:“我没疯。”
“你没疯?”祁瀛简直是要气笑了,“你没疯你为什么要拦着他,要屠尽他家满门的人现在都不知所踪,你当年能救下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要跟着你上战场、要跟着你去送死你让他去啊!何必像今日一般平白招来怨怼……”
“祁瀛!别说了。”白诺的语气有些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若是在平时,祁瀛必然点到为止,但今日他实在气上心头,他食指指着白诺,半晌又放下来,恨铁不成钢道:
“你……我怎么不能说了?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他隐瞒身份,为他寻一个好出路,甚至为了能让他活得久一点甘愿这么整天被人误会着……你换来什么了?不领情就算了,他还……”
一拳砸在木制桌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仿佛只有这样的声音与疼痛才能将他的理智唤回来一点,不然他真忍不住去一刀结果了那小子。
白诺支手抵着额头,良久才叹了口气:“我与他这么多年,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算这份感情了,说愧疚其实并不仅仅因为这样……但若要问,我只能说——他是乌家唯一的孩子了。”
“你知道的,那位容不下我,有些事情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既然护不了一辈子,那他必须在这之前拥有自保的能力。”他说的斩钉截铁,即使隔着墙也能让人轻易地感受到里面的认真。
一阵刺耳响动,是木制椅子在粗糙地面移动的声音,似乎是谁将椅子调转了一个方向,紧接着一阵梦呓似的叹息传来。
“可是白诺,你也是将军府唯一的孩子了……”
乌扬仓惶离开,双脚驱使着他不断向前,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继续留在府里。
……
老管家赶过来的路上又被鸡毛蒜皮的琐事绊住了手脚,好不容易脱身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几何。
嘴里念叨着千万别闹出来什么事,老管家匆匆忙忙地小跑着,平日里看着瘦小的老头此时倒是有些称得上是健步如飞,让人不禁感慨意志的力量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