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似乎也意识到这声巨响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或者说,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卸掉自己的关节的男孩绝对不是什么蠢笨到想不到这一层的人。
他只是懒得去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罢了。
或者说,更疯狂一点,他只是在赌,赌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被士兵抓住殴打,会不会……死去。
可是明明就在不久前,为了活下去,男孩还一点点地将那难以下咽的饭菜吃掉了。
这种矛盾的自救与自毁就这么交织在这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孩子身上。
好一会儿,门外都是一片安静,确认了没有人注意到刚刚的响声,也不会有人过来,男孩脸上流露出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的神色,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四下看看,最后停留在铁窗上。
在这个没有钢筋水泥的时代,各种建筑物要么使用特殊结构卡住,要么就是用一些泥土填塞,如若年老失修,要将一扇窗户整个卸下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这间牢房的木头都已经被烂软了。
诸伏景光看着男孩从他最早待着的墙角摸出一块碎瓷片来,趴到窗户边一点点地抠挖软烂的木头,使得整个窗框松垮下来之后将窗户取下来。
整个过程堪称唯手熟尔,诸伏景光不太愿意去思考是什么让这个放在现代还应该在上高中甚至国中的孩子学会了这些小技巧。
看着男孩从窗口爬出去,诸伏景光立刻跟了上去。
这处牢房位于整个军营的边缘,此刻也已经是深夜,在白日的战斗中身心俱疲的士兵们早早就休息去了,负责守夜的士兵最近的也距离这里有些距离,这也是为什么男孩弄出的声响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一路上都没怎么掩盖自己的痕迹和声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营地,在营地后的山坡上站了会儿缓了口气,才又迈着虚浮的脚步前行。
这是要回家吗?
看出男孩似乎有着自己计划好的方向,诸伏景光心下稍安,猜想就算男孩不是要回家,也至少应该是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顺着山间的小路下山,诸伏景光这才发现军营所在的这处陆地是一处海上的小岛,顺着前方的道路看去,便能看到被断断续续的道路连接起来的另一座岛屿。
看来稻妻的地理环境与日本类似,都是由群岛组成的国家。
男孩抬头看向远处的漆黑的天际,幽蓝的光束从远方的小岛上升起,直直地射入天空,掩翳在厚重的云层里。
他深呼吸一口气,金色的光点在他的手中凝聚成单手剑的轮廓,白色与金色在剑柄出纠缠成十字星辰的样子,像是将星空握在了掌心。
单看这把精致华丽的剑,实在无法与男孩这副狼狈的样子联系道一起,但是看到男孩那双哪怕再虚弱也依旧平静闪亮的金眸时,又会觉得男孩的剑就与他的人一样闪耀。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无他,眼前的男孩在握紧剑柄之后就神情凝重起来,周身的氛围也逐渐压抑,浅金色的眼眸里沉淀着由杀意和战意凝聚而成的暗色,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有什么要出现了。
男孩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单手拖拽着自己的剑,金色的剑尖在他的身侧拉出流星般的光线。
于此同时,在男孩的身后、身侧、身前,浓郁的黑雾开始涌动。
诸伏景光缀在他的身侧,看着天空中逐渐裂开的裂缝,灰蓝色的眼眸无法抑制地震颤起来。
这是人类面对远超自己实力的敌人时,源自灵魂本能升腾而起的恐惧。
“吼——”低沉的狼嚎从裂缝中传出。
男孩握紧了剑柄,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即便如此,在距离他最近的裂缝猛然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冲中蹿出,咬向他时,他依旧在瞬间反应过来,抬手将剑尖上挑。
“嗤!”细长的剑身干脆利落地扎穿魔兽的头颅,金色的剑尖混杂着魔兽紫黑的鲜血从魔兽的头上冒出。
冷色自男孩的脸上闪过,他空余的另一只手也握上剑柄,猛地一甩。
“嘭!”魔兽的尸体砸向另一只袭来的魔兽,将那只没来得及变换方向的魔兽砸飞出去。
斜砍、上挑、横劈……男孩的剑技比诸伏景光曾见过的任何一个剑道大师都要干脆利落,也更加疯狂冷酷,他近乎是完全不管防御自身,只要判断敌人所造成的伤势不会致死,就会顺势借着敌人的攻击去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在翻腾的黑雾中穿梭,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浅滩,踏上自己目标的岛屿。
也就在他踏上岛屿之后,那些聚集在浅滩上的魔兽发出不甘的嚎叫,缓缓地退回了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