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躺得很不安稳,不时有人或者马从我身边奔跑而过,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被人踩了多少脚,我紧紧咬着嘴唇,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论多痛,都得忍着。
我不知道这一夜究竟死了多少人,烧了多少房屋,我只知当喊杀声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活着的人已不知去了何处,只有我和死了的人依旧躺在这里。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暂时被保住时,另一种恐惧又如同海潮般席卷而来。
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满是死人的地方,我几乎崩溃地从地上弹起,头也不回地向前冲着。
我并不知道这样不停地往前冲,究竟能到何地方,大约一个小时后,已然跑到筋疲力尽的我逃到了一片竹林里。
竹林里的空气很清新,并无一丝血污之气,连泥土都是干净的黄褐色,而不是一片湿漉漉的红。
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甚至都想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放声大哭。
可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发泄,身后又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我并不知来的究竟是哪一方人,可我知道,不论来的是哪方人,我都将会被当作敌方而被肃清。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起身便跑,然而我却低估了武林人士的速度,在我还未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之时,就有一个人像飞鸟一般掠过了我的头顶,堵住我的去路。
我本以为自己会因害怕而痛哭失声,却在看见那人脸的一刹那愣了愣,这这这……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于是,那人的剑都已经架在我脖子上了,我还在拼命吸口水。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呆蠢,那人冷冰冰的眸中终于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他握在手中的剑又朝我脖颈推近了几分,一股凉意霎时顺着我的脖子传遍全身。
他连声音都是冷冰冰的,不掺一丝情绪:“你是何人?”
“我……”我原本是准备好好说话来着,可一张嘴就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
我抽抽噎噎,只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末了,等我恢复神智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句:“壮士饶命啊!”
他望着我的眼神终于不再冷冰冰,带着那么一丝鄙夷,然后我又听他道出了三个字:“没骨气。”
骨气是什么啊,既不能吃也不能让我长命百岁。
可他既然都已经开口吐槽我了,那么也就说明,他这人也不是看上去那么不通人情吧?我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嘴上已然开始忽悠人:“我上有七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一家人都等着我来养活,我若是死了,又有谁来照料他们!”
我声情并茂涕泗横流,说的这些瞎话差点连自己都信了,可他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是与他一同前来,堵住我后路的那位仁兄大为感动,也顾不上我是否会趁机跑掉了,噌噌几步跑到那人身边,面露不忍地道:“师兄,这小兄弟也怪不容易的。”
我心中偷笑,面上依旧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那人看了一眼他师弟,又瞥瞥我,只道了两个字:“押走。”
我心中泄气,可转念一想,又觉被押走也总比伏尸当场来得好,只要抓住了机会,总能逃走完成我的种辣椒大业。
他们既没有带绳子也没手铐,只能并列走,将我夹在正中间,以这样的方式防止我逃跑。
一路上,我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都不知道他们这样防着我是要做什么。
我兀自想着逃跑三十六计,丝毫未发觉那人突然停了下来,等我意识到这一问题时,我整个人都已贴上了他后背。
除了疼,我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背却明显一僵。
我还在惦记自己那被撞疼了的鼻子,他却不知何时转过了身,面露寒气地质问我:“你为何要说谎?”
“哈?”我简直一脸蒙逼好嘛,他怎么被撞了一下就知道我撒谎了?
同样蒙逼的还有他那傻白甜师弟,傻白甜师弟立马就坐不住了,连忙开口问:“师兄,你说什么呢?”
那人的脸色仍未缓和,他一字一顿,道出了真相:“她是女儿身。”
我简直如遭雷劈,比蒙逼还蒙逼,暂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结果还真出乎意料的有料,若不是有人在场,我几乎又准备当场脱裤子验货了。
于是,当我再度对上那人的目光时,我一下子就蔫了,赶紧摇头,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不不不,我今天只是胸有点肿。”
“……”
那两人看我的目光似乎都有那么点微妙,这感觉……就像是他们在一同围观一个智障。
这样的理由自然无人相信,我只得偷偷掐了把大腿,继续以眼泪博同情:“我自小就被那天杀的魔教教主给掳上了魔宫,好不容易才保住清白之躯,昨夜又险些遭人玷污……我……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