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蝉这些天本就气不顺,想找人吵架发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老板给她遇上算他倒霉,于是她叉着腰就上前跟他开始理论了。
那边吵得热火朝天,红扶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她的眼睛盯着那只烧鸡不放,似乎已经透过那烤焦的荷叶看到了里面金黄灿灿的鸡肉,不用撕开就知道一定是味美汁多的。
她想着想着,口水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红扶拿袖子擦了擦,然后趁着老板和阿蝉互相谩骂得不可开交之际将烧鸡抱在怀里就走,边走边想象着风无阴吃到烧鸡时的样子。
想到他会高兴,她就也很高兴。
她那构造简单的脑袋里,容纳不下太多东西,风无阴好看的脸算一样,好听的声音算一样,还有抱着她时温暖的怀抱也算一样。
所以,回程变得轻快又令人期待。
阿蝉终于泄了气,往老板摊子上丢了几枚铜钱,用施舍的口气说:“来,姑奶奶赏你的,赶紧回去抱着你家娘子的腿交差吧。”
“你……”
“哎,我家小姐呢?”
“哎,我的烧鸡呢?”
两人同发问。
阿蝉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扭头拔腿就往客栈跑。
风无阴盘点好新茶的数量,正准备跟着小泉去客栈老板推荐的酒楼小酌几杯,就看到阿蝉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人都没站稳,就问:“小姐回来了吗?”
小泉说:“小姐不是跟你一起吗?”
“我……我中途跟一个不良商贩理论来着,他欺人太甚,看咱家小姐人傻非要……”
风无阴眉头一皱,发问:“所以,你把红扶弄丢了?”
不等阿蝉回答,风无阴已经拂袖出门,大步跨进黑夜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焦急,只是一想到红扶现在可能正在某个角落,因找不到他而委屈哭泣的样子,他就有点受不了。
更何况,在这南来北往,人杂事多的码头城镇,万一遇到坏人,红扶那么好骗,随便一下就给骗走了。
无法给红景天交差是小事,关键那是他风无阴明媒正娶的娘子,就算痴傻了点,可要是没能保护好她,那会显得他很无能。
他这么说服着自己,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根本没有发现,其实内心深处,只是不想让她有事而已。
夜已过半,大半个庄渡城也已经叫他给翻了一遍,但红扶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最后有个打更人,指着城郊的方向,说在那里看到有个女子和他形容得很像。
风无阴匆忙往那里赶,在近城郊的一处荒岭看到了红扶。
她头发散乱,像是走了很长的路,风尘仆仆的模样,粉色罩衫上沾满了泥土。
她蹲在地上,手中抱着烧鸡,在对空气说话,边说边把怀里的烧鸡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片递过去,吸溜着口水说:“这,好吃的,我相公的,给你一点点。”
风无阴站在她身后没走上前,但悬在空气里的烧鸡却突然掉到了地上。
红扶喊了一声:“你……你别跑,烧鸡,吃。”
风无阴一震,心中有了估摸,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动,果然没多久,红扶就不再喊了。
他这才走上前去,但还没等他开口说一句话,红扶便“扑通”一声晕倒了,手中撕去近半的烧鸡滚到了远处。
风无阴弯腰将红扶抱起,约莫走了十步的样子,再回头,那烧鸡,竟然不见了。
第三章 戌时,看烟花
一)
近来,风无阴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成片耀眼的灼红,和一场开始了就停不下来的庆功宴。
千年雪梅酿是白仓山的种归赠与他的,他二位相识已有数百万年。从洪荒开始,一同拜师在昆仑门下,种归没有野心,经天雷飞升上神后便回了白仓,种起了冰山雪梅。
每年往各个仙门府邸送那取用不完的佳酿,长久以来,新飞升的神仙竟把种归当成了酒神。
那日的扶风,种归最为得意。
从梦中惊醒,风无阴身上已大汗淋漓。
别的都已忘却,独独记下一个名字——
种归。
那河神唤他神君,说他来凡间是为了寻一器物,他不记得了,想必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无可求助,只有那个梦中的名字,至少梦里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他想试试。
离开庄渡前,风无阴将自己的玉珠放在昨晚找到红扶的地方,并朝红扶投喂烧鸡的方向说道:“你既认得我,我也便不跟你绕弯子,你拿着我的玉珠去白仓山找种归神君。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若是在本君抵达汝遥时还没见到种归神君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话说得很有底气,其实心里却虚得紧。要不是那河神说听到他的玉珠响动,他也想不到这里,加上昨晚的烧鸡,他不过是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