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清楚,我只晓得自己昏迷之后像是睡了一觉,睡得有些久。但也没料想过会这么久,方才一醒便来给师父报信了。”我结结巴巴扯着谎,声音越来越小,“宋远与我在一起,他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父沉吟片刻,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敷衍:“我听说那回山洞里边有一个散修的阵法出了问题,或许是因为这样,出了些不好辨明的差错。时空交汇,误入错漏的节点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你们无事就好。”
听着师父关怀的话语,我越发心虚,态度也因此更加谦卑起来。待到最后结束对话,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不远处,宋远却笑我。
“原来师姐不会说谎?”
我收好玉简:“不是不会,只是对师父说谎不好。”
宋远若有所思:“师姐很喜欢他?”
我还沉浸在对师父扯谎的复杂心情里:“算是吧,但更多的是尊敬。”放好玉简之后,我顺手拍了拍储物袋,“我少时过得不大好,是师父将我捡回北萧山,教我一身本领立命,也给我一个住处安身。师父对我有恩,又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不该对师父有所欺瞒……只是这回没办法。”
说着,我想到太虚秘境:“如果可以,还真想到处乱说,我居然进了太虚秘境?”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打个寒颤,“真是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不可以?师姐可以说,我没有拦着师姐。”
玩笑归玩笑,我又不是缺心眼,还真能讲出去?
我皱眉:“太虚秘境事关重大,若被有心人晓得了,闹出多大乱子都有可能。”
“师姐是讲给自己信任尊敬的师父听,有心人又从何得知?”
我叹气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宋远原先站在我身侧,听闻这句话,忽然疾走几步挡在我面前。
他直直望我,目光认真,语速有些快:“那等回到北萧山,师姐单独去见师父,会将这件事情讲出来吗?”
话至此处,我终于察觉不对。
“你……”我犹豫了会儿,“你好像有点儿激动,怎么了?”
宋远沉默了会儿。
他垂眸,很快又抬起眼睛。
宋远轻笑,笑意里竟掺杂了几分疏离,和前一刻兴冲冲要带我去从极之渊看冰山的少年判若两人。
“没什么,谢谢师姐为我着想。只是有一件事情想问师姐。”
依旧是清朗的声音,只是这个语气怪怪的,偏我一时半会儿有点儿蒙,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你问。”
“师姐真的那么信任自己师父?”
“那是自然。”
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我对师父的敬畏是真的刻在了骨子里。我应得干脆,不论在哪个方面,我总是很相信师父的。
宋远微顿:“可千余年来,我在这个世界学到的最有用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哪怕对方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我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奇怪,刚要反驳,便想起他口中那位「挚友」、北萧山的祖师。
我一时怔忪,想反驳也不好反驳,只能附和道:“或许吧,我知道了。”
宋远笑着摇摇头,却最终没多说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太虚秘境中时间的流逝与外界不同,那里边要走得快些,待上一日能抵外界一年。只我在虚空里活了太久,早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以为它不重要,忘记告诉师姐。方才看见师姐反应,才想起来这个。”
也怪我见的世面不多,在里边光顾着长见识,居然没想起来问问秘境和现世中时间流速的差别。
“没什么。”我摆摆手,脑子里却仍在想着宋远情绪上的异常。
这不是第一次了,苗家村一行之前,在客栈里,他也有过类似的行为,故意做出淡漠的表情,故意与我拉开距离。而我越来越不能分辨,到底是他刻意做得明显想让我看出来,还是我越来越关注他了。
我是真的不懂与人交往,人家谈天说地舌灿莲花,而我只会不知所措制造尴尬。
便如此刻,明知道宋远的心情不好,我应该找些话题说些什么,可我什么也想不到,反而跟着他低落下去。
我紧张地抠抠衣角,舔舔嘴唇,半天才憋出一句:“今天,天气还不错?”
“噗……”宋远失笑。
我睁大了双眼,实在想不通他在笑什么。但不能否认,在看见他弯起的眉眼时,我真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笑着摇摇头:“明明是我心情不好,居然还要我哄师姐……不过师姐这副无措的样子也很可爱,我很受用。师姐,我没什么,你别担心。”说完冲我眨眼,“天气不错,适合赶路,所以师姐,从极之渊还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