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情绪,也似乎有些担忧:“阿琛,若因他人之苦而极端兴奋,会离‘人’越来越远,离‘人之幸福’越来越远。”
憎恨是实然应然的情绪,但不要只有憎恨,更不要被憎恨操纵。
谢其琛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浮现昨晚生辰时,池羽对他说的那句祝福——【生辰快乐,阿琛,祝你能平安幸福】。
谢其琛抿了抿唇,如同一个孩子般别过了脸。
生辰许愿之时,那两个没能做出选择的场景也再现在了眼前。
……
因为澹台少主在十七岁生辰的第二日就突发恶疾,澹台家上下陷入一团乱,而前来参与生辰宴的宾客们都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拜别离去。
直到澹台玦昏迷的第三日,澹台家主突然下令,所有参与澹台玦生辰的宾客均不可离开府邸。
原因是澹台玦病倒后,无法查出原因,澹台家主怀疑是有人暗害了澹台玦。
这使得不少宾客感到不满,其中更以钟吾家主为甚。
家主本就事务繁忙,给澹台家面子才来参与一下你儿子的生辰宴席,结果你把我给扣下了——虽说不是不能强行离去,但总归是很懊恼的。
钟吾家主怒:“澹台氏是觉得如今已是他澹台氏一人的天下了吗?就这样看不起其余两姓?!”
倒是樗里家主略微和气一点:“先别急,澹台老兄不是那样傲慢的人,他重视孩子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种时候难免没有分寸,我们再给他两日的时间,若他还如此,我便同你一起去和他说道说道。”
钟吾家主虽生气,但到底不愿扯破世家间的和气,只得暂且按捺下脾气,同意樗里家主的建议。
而两姓家主都暂且按兵不动,其余来宾也就暂且跟着按兵不动,虽有些抱怨,但整体还算平和。
与此同时,澹台家主的院中。
澹台氏坐于书房中,正与几个长老商讨澹台玦的病情。这几日经过几人轮番的输送灵力,澹台玦目前已经退下高烧,只是暂未苏醒,也暂未找到病因。
这时候,有人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来人一身黑衣,面容也是蒙着的,看着十分神秘。
澹台氏见状先让几个长老各自回去了,而后问来人:“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黑衣蒙面人道:“暂未查明少主病倒的原因。”
澹台氏一拍桌子,怒:“那你来见我做什么?”
“大人息怒,属下是发觉了一个疑点,恐怕与少主此次突然的病倒有关。”
澹台氏一怔:“立刻说来。”
“大人可还记得约莫两年前逃走、而后消失无踪的那个十五岁少年吗?”
“自然记得。”澹台氏道,“他是唯一活过十年的怪物,也是唯一逃出去的怪物,他是真正的怪物,实在是令人胆寒!”
“当时追兵追杀了他小半年,终于将他削弱到可以对付的程度,却因为正好撞见圣女出行的车队而失败。”
“你的意思是?”
“当时属下带着一行人亲眼看到那小子欺骗圣女带走他、保护他。后来两人在樗里氏府邸分开,属下便带人继续追杀他……只是追杀到襄平城外的碧湖一带时,就追丢了,自那以后,我们的人找遍了天涯海角都没能再找到那小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小子能诓骗圣女保护他一次,就能诓骗第二次。您一定也清楚那小子精湛的演技。这世上没有比灵山更好的藏匿地点——圣女收养的那所谓的‘可怜’孩子、那个据说因脸颊溃烂而带着面具的少年,您不觉得很可疑吗?”
……
谢其琛带着两份晚饭从餐堂出来,正要往池羽暂住的院子走,突然脚尖似触碰到某种粘稠的物质,下一秒,他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出现了变化。
澹台府邸古朴的建筑消失了,周围是一片灰雾蒙蒙。
谢其琛意识到侧面有一股劲风袭来,他没有动,任凭那股劲风攻击向他耳后捆绑面具的绳结。
第33章
暗金色的面具自少年的脸上掉落下来。
澹台氏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手了。被拖入他用法器构建出的异空间的少年, 被一击打下了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即使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认极为俊秀的脸,只是比起俊秀,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 澹台氏心底冒出的第一股情绪是胆寒。
过去两年了,这张脸比记忆中显得更成熟了一些,却依旧鲜明得能让人一眼认出。
这个少年造成了太多可怖的死亡和鲜血,几乎约等于屠戮了一整个城池, 是个真正的怪物——即使以他的立场说这句话有些可笑, 他也不得不这样觉得。
那双仿若从地狱爬出来般泛着邪气的幽绿眼睛此刻正嘲弄地看着他, 那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