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的睡姿规矩,楚年翻过去, 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也压住了身下的头发, 他抬起手腕把头发撩拨开来,被拨走的头发丝蹭到了江自流的肩颈。江自流半屏住了呼吸。
“夫君, 我们说会儿话吧。”楚年声音小小的。
“夫郎想说什么?”江自流声音也是小小的, 应声偏过了头。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却都这样小小声的说话, 愣是弄出了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私语的感觉。
不过没说什么。
因为楚年从江自流的声音里听出了疲倦。
江自流毕竟是个病人, 体弱气虚, 折腾了一天,就算心神澎湃睡不着,应该也只想躺着休息,找他说话未免不太体贴。
笑了笑,作罢。
“没什么,还是继续睡觉吧,夫君晚安。”
道了句晚安,楚年翻身回去,打算数羊。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
但安静得不久,江自流略显疲惫的沙哑声音轻轻响起,他说:“夫郎,晚饭时我看到马叔家的女儿,一直盯着你看。”
“嗯?是吗?我看她的时候她好像都在看你?”刚数到第十一只小绵羊的楚年眨了眨眼。
江自流沉默了下去。
楚年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心里嘀咕了一下,接着数羊。
数到第二十五只小绵羊的时候,江自流又说话了。
“夫郎,今晚的月色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
楚年看向了窗外,窗户纸上月光朦胧,盈盈如练,确实美丽。
可现在重要的是月光美不美丽吗?不,现在重要的是,江自流显然是在故意找话题跟自己聊天。
但兴许找不到什么好说的,思来想去,最后推到了月光上去。
楚年有点想笑,想笑之余,心情还有那么丁点复杂。
在自己体恤江自流疲倦想让他休息的同时,江自流也想扛着疲倦陪自己说话么。
好像月光覆盖到了心上,密密麻麻的情绪爬上来,把刚才数的羊全冲走了。
楚年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突然想处理一下跟江自流之间的关系。
不想一口一个“夫君”“夫郎”的叫,有名无实不说,还怪怪的,总觉得隔着一层防线。
“我们以后要不改改称呼吧?”楚年问江自流。
楚年忽然坐起来,说得这么正式,江自流不知道他动了什么念头,但没犹豫,点头说了声好。
楚年笑:“你知道我要怎么改吗就说好?”
江自流:“夫郎说什么都好。”
楚年两眼一弯。
干嘛这么顺着自己?
“那以后我们就叫名字吧。”楚年想到在罗夫子那时,罗婶叫江自流是叫阿流来着,便说:“以后我就叫你阿流好了。”
江自流愣了一下。
“你也叫我的名字吧。”
“...阿年。”
过了会儿,楚年听到江自流叫出自己的名字。
叫名字没有叫夫郎时顺口,但听起来却更亲切,没有那么拘谨。
楚年有些高兴,好像从现在起,才真正跟江自流互相介绍,正式认识彼此。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不要乱想了,阿流晚安。”声音里带着笑意,楚年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江自流听得楚年声音轻快,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
虽然没太想明白叫一声名字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但既然能让楚年开心,江自流也跟着开心。
“晚安,阿年。”江自流说。
——
早上,晨曦光照大地,和煦的光线照进房间,楚年睁开了眼睛。
楚年昨晚后来没再数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得还不错,一夜无梦,自然醒来。
江自流也已经醒了。
“早安呀阿流。”
楚年对江自流一笑,伸了个懒腰,率先下了床。
离开江家的第一天,阳光明媚,神清气爽,仿佛一呼吸,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没有任何顾忌,楚年打了水进来,跟江自流分别洗漱了一番,便想带江自流出去呼吸呼吸清早的新鲜空气。
罗老爷子家的环境是一等一的好,后院里多是花花草草,有些花草已经谢幕,有些还正开的烂漫。
比如菊花,再比如金桂。
说到这金桂,楚年不得不又夸赞了下罗老爷子的审美。他家的这个布局设计的极为巧妙讲究。后院的天井前面是一面白墙,只种了这一棵金桂。金桂树枝曼妙,开着黄色的小花,站在白墙前面,像极了一幅白纸上生动的写意画。
写意画不仅美,还飘出沁人心脾的甜香,很难不让人心神愉悦,看之喜之。
楚年拿了把椅子放到桂树下,让江自流坐过来,享受鸟语花香。
马志成一早就来了罗家,大家都没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做早饭了,早饭是五谷药膳粥,既好喝,又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