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方才光顾着谈天,也不知乐师是何时换的人。
沈时敏叫进来一位侍女问了问:“怎么突然换人了?”
侍女跪坐在一边,俯首行了一礼,仪态恭敬道:“之前那位乐师忽然身体不适,所以才换了人,扰了姑娘们的兴致,今晚的游舫便不收银两了。”
沈时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很打扰。”
侍女微微一笑,说道:“东家的规矩向来如此,姑娘不必在意。”
待侍女出去后,沈时敏感慨道:“原来游舫也有女乐师的,我以前都不知道,不过东家好生大方,这便免了费用。”
时安也觉得如此,她眨了眨眼,笑道:“大约这位东家不差钱。”
那停在正中的游舫上,有人急急登船,进了船舱,若是沈时敏在这儿,便能认出这就是刚才同她们说话的那名侍女。
此刻对方正低头回禀:“殿下,已经按您吩咐的换了新人,三姑娘并没有察觉到不妥。”
牧迟青略一点头,语气淡淡地道:“孤知道了,下去吧。”
他表情算不上好,自二十三日那天起,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到安安了,虽然知道安安眼下定然还在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安安一面。
今日得知安安来游舫听曲,于是自午后便提前上了这艘船,侍女是受过训的,耳力过人,安安的每句话都会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跟前,然后他就听到了安安在夸赞旁人。
牧迟青有些委屈地想,安安以前也经常夸他的,现在却连见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但他不想再等五年了,不,他或许没有五年,来不及徐徐图之。
牧迟青转念想到安安收下了那些赔礼,又有了点儿信心,即便现在安安不想见他,但至少还肯收他的东西。
那边的游舫上,古董羹见底,三人非但不觉得冷,还出了一点薄汗。
萧七姑娘把她那一侧的窗推开一些,准备趴在横杆上吹会儿风,旁边不远处有另外一艘游舫,一眼看过去有不少人。
时安正给自己添茶,就听萧七姑娘喊了声:“大哥!”
她一抬头,就见萧灵文从横杆上转过身来,兴奋地指着旁边的游舫道:“那是我大哥!”
时安顺着萧灵文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到一个同萧凌桓相似的身影,不过对方背对着这边,并不能看清脸:“好像真的是。”
萧灵文高高兴兴地笃定道:“肯定没错!大哥今天休沐,说是约了以前的同窗好友打双陆,没想到也是在游舫上。”
她要是早知道大哥也在游舫,刚才就该装作早点发现的,说不定还能把大哥叫过来一起吃饭,不过现在发现也不迟。
两艘船离得不远,萧灵文的声音清清脆脆的,顺风一下子便传了过去,旁边游舫上的青衣男子转身回头。
沈时敏呀了一声:“还真的是萧大哥诶!”
“我就说一定是的。”萧灵文回了她一句,然后冲着自家大哥挥了挥手。
对面,萧凌桓猛然间听到自家小妹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随意回头扫了一眼,才发现真的是小七,不止是她,还有沈家的两位姑娘。
他冲小妹同样挥了下手,然后又对着沈时安、沈时敏点头示意了下。
萧灵文是想叫大哥过来的,结果发现大哥打个招呼就算了,顿时鼓起着脸,气呼呼地道:“大哥怎么都不过来,真是笨死了!”
这么有缘在这儿都能遇见沈家姐姐,还不赶紧过来把握住机会嘛。
萧灵文觉得大哥定然是有意的,前些天还去了沈府,说是去探望沈大哥的,指挥使大人有什么好探望的,生龙活虎,龙马精神,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凌桓不清楚自家妹妹的腹诽,论起来,他前些日子去沈府,真的是去看沈时寒的,若不是沈时寒还未好全,今日也该一并叫上他的。
萧凌桓自然知道妹妹招手的意思,只是他一人登姑娘家的游舫,不合礼数。
他视线轻轻落在妹妹旁边的那抹倩影上,只觉得三姑娘今日似乎格外动人,唇红齿白,眉目如黛,一双杏眼似有水光轻晃。
萧凌桓突然有些遗憾,今日沈时寒怎么没有非要跟过来,否则现下便有理由过去了。
他克制地收回视线,刚要转身,余光看到了什么,脸色倏然一变。
之后便是凭着本能行事,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已经推开了窗,凭空一跃,到了妹妹的游舫上,萧凌桓面容肃然,对没反应过来的三人快速道:“快,跟我到船尾。”
他话音刚落,游舫上又多了两个人,看清来人后,萧凌桓戒备的动作略放松了些,刚要说什么,身侧蓦然一空。
而河堤两旁,不知为何,陡然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