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纳了更多的灵气后,贺凌云隐藏在泥土下的根系愈发猖獗,像蛛网般在地下肆无忌惮地延伸,拓展领土。
这些根系就是她的眼,因此,她才发觉这块宝地并非只有她与弟弟两株灵植,土地下隐藏着数量可观的百年老参,千年灵菌。
它们稳稳地沉寂在土地之中,踏踏实实得宛如退休了的老干部。
鲜有几株年岁尚轻的灵植蹲不住,瞅着阳光灿烂的日子心痒难耐,便化出两条小短腿,跑山中溜达去了。
每每这时,贺凌云便向对方投去羡慕的目光。
总有一天,她要从土里剥离出去,哪怕是变出两条腿也是好的。
“姐姐,这一片的灵气都被你吃得稀薄了许多。”
“姐姐,你的叶子快把这片土地铺满了。”
“姐姐,别吃了,我害怕。”
正太音依旧喋喋不休,听得贺凌云的耳朵都快长出了茧子。
她看了眼自己霸道的体积,心中十分满意。
不过短短几天,她便将体积膨胀了百余倍,旺盛的生命力将地面上的其他灵植挤得避无可避,几乎是夹缝中求生存。
“凌霄花你欺人太甚!”原本开的艳丽,风光无两的野月季被贺凌云的叶子遮住了大半,怒气冲上头脑,花瓣也因此扑簌簌地掉了几瓣。
本就失去风光的野月季显得更加憔悴。
贺凌云有些委屈。
她这些时日一心修炼,本不欲与他人抢夺资源,可不成想,凌霄花的长势太过霸道,一不小心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其他灵植更是敢怒不敢言。
“抱歉,你且等一等,不日我便可修炼成人形,等那时这片土地便归还与你们。”
贺凌云这么说着,吸溜着灵气的动作慢了许多。
*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的灵气充沛异常。
第六感告诉贺凌云,她可能要突破了。每每闭上眼睛,空寂的识海中便出现一颗浑圆的珠子,蜜桃粉的光芒如薄纱般笼罩其上。
她虽不明白这颗珠子代表什么,可她确信,这定是个关乎她修炼的好东西。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占据贺凌云的大脑,且愈来愈强烈。
她看过许多电影和小说,深刻地明白故事的主角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如果顺了,那必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毕竟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于优秀也不是好事。
贺凌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继续不知疲倦地吸纳着空气中的灵气。
丝丝缕缕的灵气流入枝叶中,却如同汇入大海的细流,远远填不满那独缺的沟壑。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
识海中的珠子愈发耀眼,甚至滚烫起来。
风悄然停下,四下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贺凌云绷紧神经,听着耳畔忽然响起的破空声,愕然望去。
不知何时,松软的草地上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
那人穿了身淡青色的直襟长袍,袖口利索地扎起,远看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柄锋利的剑。
干净。
这是贺凌云对此人的第一观感,眼前的男人不似凡人,更像谪仙。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遍地的凌霄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长势喜人。”
冰冷如高山积雪般的声音落在贺凌云的耳边,听得她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地上的凌霄花叶无风颤动起来。
分明是夸赞,却用那般没有波澜的语调,听起来不像是真心喜爱……
反而像是要了结了自己。
“可惜修错了道。”男子握住腰间悬挂的剑柄,缓缓地抽出一把通体纯银的长剑来。
不紧不慢的模样宛如闲庭信步。
长剑发出嗡鸣,自贺凌云头顶扫过,割掉许多枝叶与花朵,微愣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的来意。
他要杀了自己!
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她不过是长势旺盛,多吸收了那么点灵气而已,至于特地跑来取她的性命么?
“阿姐,我头疼。”小乌豆紧张地缠紧自己的枝叶,语调已经带出哭腔。
他好不容易才修炼出姐姐的一半大,这会却被眼前的不速之客砍去了大半。
何其无辜。
不可以,她决不允许有人伤害他们姐弟二人。
遍地枝叶宛如活了过来,游蛇般朝着持剑的男子袭去,柔软的藤蔓攀爬上后者的小腿,还未来得及将对方缠紧,一股罡风自那人周身四散开来,顷刻之间,将贺凌云的枝叶震碎成齑粉。
浓烈的花香弥散在空气中,男子侧目而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对这气味有些厌恶。
二人的实力天差地别,贺凌云心里凉得彻底,自觉无望击退对方,只能将小乌豆紧紧护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