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日他当值,若是出了事,他也难辞其咎。
于是二人保持着不尴不尬的距离,静静地等待着。
香悄无声息地燃到了尽头,微弱的红光兀自挣扎了几下,最终化作一缕幽幽白烟,彻底熄灭了。
时间已过,林中二人定是出了事。修士心中焦躁,偷偷瞥了眼一旁抱着剑的薛青城。
如水的月光下,少年的眼下蒙上了一片阴翳,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大好。
“薛师兄,这……”修士小心道。
“再等等。”回应修士的依旧这句没有起伏的话。
于是修士只能咽下心中的疑虑,继续不安地等待起来。
风自围场的入口处吹出,紧随其后的,有凌乱的脚步声踩踏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来。
“出来了!”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修士惊喜地喊道。
人没事便好。
在他热烈的目光下,漆黑的入口处冒出了一个人影。
赵祈安冲了出来,弯下腰扶着膝盖,激烈地喘着粗气。
他如今整个人可以用狼狈来形容,发丝凌乱地飞出发冠,被额上的汗水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脖子上的青筋狰狞地跳动着。
不等修士开口,薛青城便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祈安道:“为何只有你一人出来?”
闻言,赵祈安身形一滞,随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薛青城,露出一抹笑来,“薛青城?”
这人与他同为天字班的弟子,平日里从不与人搭话,冷得像快捂不化的冰,这一回竟主动同他搭话,倒是稀奇。
带着股新鲜感,赵祈安直起身体,与薛青城平视,“我取够了内丹,自然先行一步出来了,至于她嘛……”
瞥了眼围场入口,赵祈安漫不经心道:“我自是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冷漠,又透着轻蔑,以至于薛青城从中嗅到了猫腻。
“你在说谎。”薛青城下了结论。
赵祈安面色僵住,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很快反驳道:“我说谎做什么?又不是我害得她!”
这解释明晃晃地写着不打自招,就连一旁的修士听了都忍不住眉头微皱,靠了过来,担忧道:“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何事,那位姑娘可是……遇险了?”
絮絮叨叨地追问个不停,还真是麻烦。
赵祈安抿了抿嘴,神色不耐道:“她执意留在围场内?与我何干?”
长剑出鞘,发出铮然的嗡鸣声。
青衣少年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冷然,剑指赵祈安的喉下。
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皮肤不过半寸,若不是剑的主人刻意收着力气,恐怕他这会儿已经一命呜呼了。
赵祈安不免后怕起来,他很想离这把剑远一些,再远一些,可身体却诚实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半分。
是剑气……不,不止是剑气,还有对面那人周身森然的杀意,带着迫人的力量,将他禁锢起来,如今,他竟连呼吸都成了困难。
同为天字班,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
赵祈安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嘴唇张了张,一句硬气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薛青城手腕微抬,将剑尖抵上了他的咽喉处,面色冷然道:“人在哪?”
“薛师兄,万万不可冲动啊!”修士见气氛不对,连忙冲上前来打着圆场,“都是同门,莫下狠手,莫下狠手!”
赵祈安:“……”你是会劝架的。
咽喉前的剑气却陡然收了回去,赵祈安诧异地望去,只见薛青城收回长剑,不再看他,转身便进了围场。
“薛师兄!薛……哎!”修士冲着入口处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遂很快地放弃,急得在原地打转。
“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股杀气消失不见,赵祈安松了口气,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他清了清嗓子,冲修士道:“薛师兄他修为高,实力强,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
闻言,那修士瞥了他一眼,面色古怪道:“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在里面偷偷动了手脚?”
赵祈安扯了扯嘴角,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做,是她……惹怒了兽群。”
话音刚落下,修士赫然瞪大了双眼。
*
薛青城进入围场内便察觉出不对劲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而地面上遍布着凌乱的足印。草木乱成一片,俨然一副经历过激烈打斗的痕迹。
林场内多参天大树,御剑飞行不易实施,薛青城便只能循着潦草的足迹、嗅着血腥气往树林深处走去。
越往里去,心中那股不安便愈发强烈起来,他借着皎皎月光,看见了路边花草上浓稠的血迹。
血腥味似乎变重了。
沙沙的脚步声落在安静的林间,分外明显,惊得贺凌云回过神来,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