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栀垂下眼睫,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怎么可能说消就消。
而且常玉芷那副模样,虽然不是有心,但也和她有几分关系。
她克制着没有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常玉芷今天找她,居然还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诚如常玉芷说不喜欢她一般。
她再故作大方,也不至于将自己骗了过去。
谈不上厌恶不喜欢,但也绝对不是对方挑衅,她还要忍气吞声的地步。
裴弋现在就是她的丈夫,就是她认定要携手一生的人,裴弋自己说了喜欢她,那她便不允许其他人来破坏。
哪怕她曾经对裴弋和常玉芷的过去与交集而“自惭形秽”。
但程栀算不上与人有过激烈冲突。
说上这样一句难听的话,她自觉已经杀伤力足够。
谁知,常玉芷沉默了一下,竟然轻轻笑出声来。
“程栀,我来之前想了很多,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你们挑拨离间一下,我和裴弋从小认识,你高中时就因为这个望而却步,说不定我努力一把,你们就分开了。”
她停顿了一下,对上程栀漆黑没有情绪的眼神,手指颤了一下。
“我妈妈信佛,总说因果报应。我就在想,如果我这么做了,以后一辈子得不到幸福怎么办。”
“所以,我思考了很久,想着,还是算了。”
程栀语气不算好听:“难道我要因为这个感谢你吗?”
“你努力也不会有用。”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高中时的她会因为流言望而却步,但认定了是自己的东西,她才不要让步。
常玉芷定定看了她几眼,突兀出口:“我和裴弋没有任何友谊之外的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高中时候,很多人说我和他是一对,都是假的。当时有一个外校的男生追我,我和裴弋说,反正你也不打算谈恋爱,我们互相挡挡桃花,懒得澄清谣言。”
程栀轻轻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吗?
“本来这个谣言应该很快散了的,但是我发现了你喜欢裴弋。”
???什么意思?
程栀猛地抬头,发现常玉芷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抿了口饮料,顾自说着。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很多人喜欢我。但是到了高中,我第一次从班里男生女生的口中听到另一个女生的名字,程栀,喜欢你的人居然超过我。”
“我便觉得不太舒服。”
常玉芷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裴弋救你的那一次,我认出你了。”
“我没有那么勇敢,我害怕事后会被报复,我当时拉着裴弋想走他不肯,我就有些讨厌你,虽然不应该,但我害怕下次遇到这种事的人是我。”
程栀一直沉默着,但听到现在,忍不住开口:“你不用为这件事愧疚,正常人都会害怕的。”
便是她当时,都会担心裴弋和常玉芷听到这样的话,抛下她。
如果她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中学生,那几个霸凌者说的话是有可能实现的。
常玉芷点了点头,“后来裴弋和我说,他一定会保护好我,但我还是害怕。”
“没想到过了几天,就传来那几个男生,进了监狱或是退学的消息,我才放下心,才知道你真的像其他同学说的那样家世很好。”
因为,那几个霸凌者,不乏家中关系滔天的人,不然也不敢这么嚣张。
“后来其他同学在讨论这件事,我差点就和他们说了,我知道差点被侵犯的学生是谁,正是他们最喜欢的人啊。”
程栀的心下重重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常玉芷。
常玉芷这次没有躲闪,非常认真地和她抱歉:“对不起。”
程栀语气有些艰涩:“后来呢?”
因为高中时,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这件事来问过她。
“后来裴弋阻止了我,他第一次和我争吵,语气很凶,说我不懂事,不知道说出受害人的名字是第二次伤害吗?”
程栀眨了眨眼,觉得眼眶有些酸。
“不过,裴弋居然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
“我没告诉他。”
程栀轻轻吸了口气。
倒并没觉得可惜。
十六岁那年,少年身姿清越,在一片细雨霏霏中以最英挺无畏、又随意清淡的姿态闯入她的世界。
仿佛浮在云端,不是为她而来,却足够惊艳而热烈。
常玉芷吃着菜,觉得真是没什么味道。
她居然有一天“善心”大发,承认自己少年时期见不得人的“恶劣”心思。
“后来,我看见了那两千块钱,和你的感谢信。”
她笑了笑,“可能是对我的精神补偿费?”
“裴弋没有发现,那天我跟着他去他家写作业,在书包同样的位置发现了五千块钱,和一封洋洋洒洒的感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