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穷,但我会努力干活赚钱的,我回去县衙做衙役……我、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眉娘看了李柱子很久,却冷笑道:“你想娶我,你凭什么想娶我?”
“谁稀罕你的破家,你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吗?他家是隔壁府的大户,他是府上的三少爷,光是每月的月例,就有一百两,像你这么寒碜的人,能带给我什么好日子?”
“眉娘……”
眉娘却转过头,不想再看李柱子充满了哀伤的眼睛,她冷漠地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就算你再来,你也看不到我了。”
李柱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画眉鸟木雕掉到了地上,他都没有注意。
第二天他再来,却发现眉娘的木屋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赤红了双眼,在附近疯狂地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眉娘的身影。
仿佛过去的一切,只是他经历的一场梦。
最终李柱子回到原来木屋所在的地方,他颓然倒在地上,用拳头无力地击着地面。
这时一只画眉鸟从远处飞了过来,轻轻地蹭了蹭他。
李柱子认得,这是曾经他救过的那只画眉鸟。
画眉鸟在李柱子的身边,给他唱了一首哀伤的歌。
直到李柱子离开这里,画眉鸟才扑腾着翅膀,飞入山林。
从此之后,李柱子再也没有见过眉娘。
他也听到了隔壁府传来的消息,有户人家的三少爷上山打猎,结果遇了险,被一个山民姑娘所救,为报救命之恩,那三少爷就娶了那位姑娘。
多么熟悉的故事,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李柱子变卖了家里的良田,孑然一身地离开了村子,村子里的人说李柱子失了智,纷纷来劝说他,可李柱子却什么也不听。
他没有接受大户人家和官府的招揽,反而投身镖局,成了一名镖师。
他本就身材魁梧、武艺不凡,闯荡江湖多年,也得了些奇遇,学了些内家功法,久而久之,也在江湖上闯荡出了一些名气,积攒了些身家,他便干脆自立门户,开了一家镖局,攒了些不少的家业。
“江湖夜雨十年灯”,待到他再次回到潭县,他也可被人称为豪富了。
而此时的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将近而立,却依旧孑然一身,成了潭县里的黄金单身汉,纵然他看起来比过去还要凶恶,但在财富的诱惑下,一切都不是问题。
媒婆几乎要踏破了他家的大门。
可那又怎样,他最想娶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他拒绝了所有媒婆,被他一瞪,总算是没有媒婆来打扰他了。
事实上,李柱子回到潭县,只是为了给父母兄姊迁坟并修筑坟地而已,他没有成家的打算,甚至都没有在潭县买下一个宅子。
只是,在寂静无人的晚上,他终究还是一个人独自地走向那条小道,去曾经他常去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居住,原本的花都枯萎了,那里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一片荒地,一点也看不出有人在这里居住过的痕迹。
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李柱子叹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就开始嘲笑自己。
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明明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一只画眉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李柱子的肩上。
李柱子认出了它,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十年了,这只画眉鸟还活着。
画眉鸟同样给李柱子唱了一首歌,依旧是那么地哀伤。这只画眉鸟,好像就没有开心的时刻。
但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晚,有鸟儿愿意在身边唱歌也许是一件不错的事。
很快,迁坟的事完成了,新坟被选在了一个风水宝地,修筑得相当气派,李柱子不知道,远在九幽之下的父母兄姊会不会开心。他在坟前,烧着纸钱、纸屋、纸船……一切他们曾经都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也许这只是他的自我慰藉,但若是九幽地府真的存在,他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在地下过得好一些。
事情了毕,他本该离开曲海省,但不知为何,他来到了源江府的隔壁,白水府——
眉娘嫁去的地方。
不知为何,离白水府越近,他就越是情怯。
他告诉自己,眉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怎样,他总要去看看眉娘过得好不好。
若是眉娘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离开源江府,他便坐上了船,船在白色的江水间颠簸漂荡,正如李柱子此时的心。
没过几天,李柱子便到了白水府府城,他去了眉娘嫁去的那家府上,门房却惊讶地告诉他,他从来没有见过眉娘。他们府上的三少爷的确十年前成了亲,娶的也是一个山民,但那个山民姑娘,却不叫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