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九一愣，这是好事儿啊：“那我能暂住那么一两天吗？”
“能，能能能，太能了。”
张大胆赶紧把灯笼压低了些，帮着阿九照着她脚下的路：
“就是有点太破了，您也懂得，一个单身汉，也没有婆娘帮着收拾，要是不嫌弃，您就暂住，不不不，常住都行。”
阿九掩鼻嗤笑，原来南边的人把媳妇叫做婆娘。
听上去好老的样子。
但是等阿九看到张大胆的家时，人都硬了，左想又想也没想到这么破啊。
全是屋框子，只有一间没比旱厕大多少圈的破房子，床头就是锅灶处。
一下床不小心都得踩到炉灶里。
阿九这么一惊讶，张大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把铺一半盖一半的半截棉被给卷起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小时候的襁褓。”
可不，还有一股陈年老尿骚味。
“不要紧，能避风就行。”现在已经入了秋，夜里特别凉。
“其实要不是我这次捡了一块肉吃，也不会得那种病，李婶儿给我介绍的婆娘也就成了，后来看病花光了所有娶婆娘的钱，再后来人家嫌弃我家破旧，我又得了重病，那姑娘也就不愿意跟着我过了。”
张大胆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阿九坐在床边，他从怀里掏出今日分发的口粮，掰开了一半递给阿九。
“你也是捡的肉？”阿九没有接，她现在一点都不饿。
张大胆一把手攥着两块掰开的饼子，自个儿咬了一口：
“是啊，四处干旱，庄家一点都不长，我就想去南明城里谋个差事，而且听说南明王仁道，还发水呢，我刚出南洲县就在路边捡了一块新鲜的肉。”
阿九凝眉，她原本以为得病的人都是饿极了吃了死人肉呢：
“那整个南洲县得病的人，都是和你一样捡了肉吃的？”
“恩人你咋知道的？”张大胆愣了愣，接着便说道：
“也不知怎的，就那天好多人都说捡到肉吃了，也有比我早捡到的，我被挪到义庄前听说我隔壁邻居早就死了，我可吓坏了，后来先来看病的是南明城的柳元显柳大夫，他老人家研究了很久，死了好多人才发现共同点是都吃了肉，而且是死人肉。
柳老为了搞清楚病况，他老人家自己也吃了一块。”
说到这，张大胆忍不住想吐。
第320章 逼着吃毒肉
阿九瞳孔一缩，这柳元显为了查出病因这般不要命？
“不是说他是累死的吗？”阿九突然觉得这里头事情不对。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没一个月，柳元显老爷子就突然暴毙了。”
“哦！”阿九狐疑的点点头。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作为医者没把握治好的病，怎么敢去亲身试病。
“孟姑娘歇着，我回驿馆给您找床好些的铺盖。”
说着张大胆点上自家油灯，拎着灯笼出门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阿九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连夜去了一趟义庄，如今的样貌和从前着实好了不少，几个草棚下的病患者少见的很，全都聚集在了其中一间草棚下。
阿九在守卫的护送下一路到了那。
草棚下挂着马灯，一个中年人正蹲在那来回的忙碌着。
“喂，孟女医到了，还不行礼。”
守卫对那中年男人明显毫不客气。
“没关系，我进去说话。”阿九进了草棚那人才缓缓抬眸。
“孟姑娘有事找我们。”
说着两名守卫转身就走，还呸了一声：“这柳家公子还说是得了柳老爷子的真传，我看呐，不如孟姑娘一半的医术。”
这话顺风飘来，顿时将四目相对的空气凝结的厚重又尴尬。
柳成林没说话，收回目光继续打理手里的病人。
阿九也尴尬的不行，她自己几斤几两心知肚明，不过是凑巧找到了法子罢了：
“柳大哥，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阿九看着那张满是胡茬子憔悴不堪的脸，却依旧不停的给人治病，好似这个世界除了他和眼前的病人再无其他。
阿九干脆把疑问直接说出：
“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您是跟柳老爷子一起来的义庄，我想知道柳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果然，柳成林停下动作，将蛇毒的瓷瓶盖上，这才抬头看向阿九；
“累死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我感觉不是累死的。”阿九当时的直觉一下子就灵敏起来，这次前往南明城承蒙嫂嫂收留，阿九知道她一直放不下父亲的死，所以她想弄清楚。
柳成林顿时不着痕迹的瞳孔一缩，很快恢复平静：
“你怎么知道？”
这小丫头他从护卫口中便知道，就是那位医术很厉害的孟九儿，也是他妹妹的婆家姊妹，可她怎么会知道里头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