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醉鬼碰瓷,其他乘客都离得他远远的,倒霉蛋一个人沿着光秃秃的站台晃悠,一瘸一拐的样子看得池冉心惊肉跳,果然半分钟后,对方腿一软,像断线的风筝跌落下去,下一秒视频里响起列车呼啸而过的隆隆声,画面彻底黑了下来。
池冉把手机还给吴垚,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
“这人叫章奎,出事后立即有人报了警,警方把他从地铁轮子底下挖出来的时候几乎碎成了渣渣,好不容易拾掇拾掇带回去,让法医做完尸检,结果报告显示章奎生前并没有饮酒和使用毒/品的迹象。”
屋子里冷,吴垚老大爷似的揣着手,心想停电开不了暖气,好歹给俩火盆烤烤也行啊,简直冻死鼠了!
池冉听完是真的惊讶了,毕竟从视频里看这个叫章奎的倒霉蛋怎么看都不像神志清醒的样子。
然而更离奇的还在后头,吴垚压低声音:“警方根据章奎随身所带的证件得知其身份后,让他亲属过来认领遗体,短短三个小时,章奎的尸身急遽腐败,法医从尸体表现判断,这家伙起码死了十天以上了。”
“但死了十天的人怎么还会走路吃饭呢,这也太奇怪了吧?”贺志文凑过来加入讨论。
“不止章奎,还有马冰冰——就是煤气中毒的那个姑娘——她的尸体保存相对完整,但死后仅半小时便出现巨人观,把隔壁邻居吓成了土拨……咳,尖叫鸡。”吴垚噘起一个小鸡嘴。
“那另外两人呢?”池冉记得刚才他说章奎马冰冰是四人结伴旅游。
吴垚挠挠头:“另外两个就更离谱了,那是一对男女朋友,警方调查过,两人从大学时期开始谈恋爱,平时别说吵架,连脸都没红过一次,感情好得不得了,最近正准备结婚,酒席都已经订好了。
谁知这次离开灵芝村不多久,男的就在两人刚装修好的新房里,用菜刀把女方抹了脖,自己也跟着跳楼自杀了。”
前半段似曾相识的剧情让池冉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杨俊峰,杨先生还在为妻子担忧,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不过一天时间,杨俊峰就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显得焦虑又迷茫。
他确实很爱周蕴,这份爱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不起眼的反常,也让他甘愿顶风冒雪,千里寻妻。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除了这四个以外的第五人。”贺志文满脸紧张,他以往虽然也信鬼神之说,又亲身经历过黄囿的事,但这会儿听吴垚说得实在邪乎,让他无端起了一层白毛汗。
土拨鼠精搓搓胳膊,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真他妈冷啊,然后才点点头:“第五人是家药店的老板。”
贺志文愣住,随后恍然地一拍脑袋。
池冉也想起来了。
半个月前,人间有味大堂,彼时临安城正好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有食客提起朋友去灵芝村进药材,结果大雪封山被困在里面了。
说起第五人,吴垚的表情一言难尽:“据店里的员工说,他们老板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压力大,一直有睡眠障碍,每天晚上都要靠药物帮助才能入眠,而这种助眠药他自己的店里正好有卖。
那天不知是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还是药店老板确实忽然想不开,存了寻死的心,总之服用的剂量足以药倒十头牛。
这老板平时不常回家,就歇在店里,睡死过去也没人知道。一直到第二天员工过来上班,左等右等不见老板,去对方休息室找,才发现出了事。”
“十头牛的剂量就算送医恐怕也来不及。”贺志文道。
吴垚神情复杂:“理论上是这样没错。谁能想那药居然已经过期快半年了,药效大打折扣,所以最终没死成,成了植物人。”
池冉:……
贺志文:……
吴垚咂咂嘴:“那几桩离奇的命案因为警方的保密工作暂时没太传开,药店老板卖过期药这事反正没包住,听说他家现在三天两头被人投诉,要求赔偿,一脑门官司。”
“早知道离开灵芝村会出事,当初还不如不出去呢……”同样开店做生意,同样要养活一家老小,贺志文虽然不耻药店老板赚黑心钱的行为,却也有种物伤其类的唏嘘。
在旁听见他嘀咕的杨俊峰忽然猛地抬起头:“所以小蕴肯定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选择重新回到这里。她就在灵芝村,她一定就在灵芝村!”
其余众人闻言不由一愣。
被困灵芝村的人离开后会死,想要活下去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村里,这一推测用来解释周蕴的去而复返似乎十分合理,但池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