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伸出素白一只手,勾住床帏淡淡道:“左右五皇子还有什么不放心,亲自瞧一瞧罢。”
她声音刚落,便伸手撩开床帏,只露出半张满是病容的脸。
潮红未褪,烧的眼底一片水色,沈知意本就生的白,这会子长发披散,怏怏的模样犹如捧心西子,雨打娇荷,只瞧一眼就叫人又是心动又是心疼。
谢湛愣神片刻,随即下意识别开眼,掩盖住心里一瞬间的慌乱。
沈知意语调清冷:“五皇子还要查探什么,若是非要我起身,到我床畔搜查,也不用定我罪名,直接一刀了结我好了。不然背着这种名声,在这世间我也难以苟活!”
她说的悲怆,倒是听得谢湛有一些不自然。
绷着语调道:“不用了,沈小姐好好休息吧。”
沈知意放下床帏,又低低咳嗽了一声,床帏只遮了一半,露出她高挺精巧的鼻梁,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
谢湛咳嗽了一声,朝着身边人冷道:“收队,去别处查看。”
话音一落,身边人立刻自觉分成两队,犹如鱼龙一般缓缓退出房门,谢湛落在后头。
等到人退了大半,翠微这才起身,急急地跑到沈知意身边,慌里慌张地倒了一杯水递给沈知意。
“小姐你咳得这般厉害,赶紧喝些水吧!”
沈知意伸手要接,但翠微性子急,转身动作大,水一半泼在床畔,一边洒在地上。
登时急的翠微又抽着帕子要去擦床,谢湛原是不经意的一眼,顺着翠微的动作从床畔落到地上……
“那是谁的鞋?拿出来给我瞧瞧!”
他突然发难,惊得沈知意心头都一颤,翠微更是慌得手帕都拿不稳落在地上,慌里慌张地转头看向沈知意。
这一动作更是让谢湛警铃大作,他也不等翠微动作,几步上前一把拿起床底下的鞋子,拎起细细打量。
那绣鞋精致小巧,一看就是京中贵女的衣饰,鞋面干净顺滑,两侧也是时常擦拭的模样。唯独右脚鞋底上方,粘着一点未干的泥土。
“长风!”
谢湛一声吩咐,侍卫立刻极有眼力见地递过一个细长的银色镊子,谢湛夹着那一点泥土看了一瞬,突然冷笑了一声。
“一直在厢房?”他冷冷地逼视沈知意,“那你脚上怎么会沾上树林的泥土?”
翠微死死地握紧手,牙齿几乎把下颚咬出血,却也不敢再泄露一丝胆怯。
“那自然是因为我去过小树林。”
沈知意坦然回道,似乎完全不理解谢湛这个问题:“今日我在镇国寺待了一天,又是上香,又是做河灯,又是跟裴将军到处游玩,去了那么些地方,我如何能一一记得?说不得就去了小树林,沾上泥土又有何奇怪?”
谢湛却不被她糊弄,冷声道:“这泥土新潮,分明就是刚沾上不久,你在厢房最起码待了一个时辰,怎会沾上新潮的泥土?”
沈知意心里暗骂了一句,前世大梁国乱,五皇子被宣姬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半点没瞧出他的聪慧,这会不知道怎么突然有脑子了?
“五皇子能保证我这一路走来半点没有潮湿泥土吗?”
沈知意声音依旧平静,“如今正是秋冬季节,镇国寺后厢房又是潮湿阴冷之地,这种泥土一时半会干不了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五皇子如何能保证这泥土就一定是新潮的?”
谢湛却完全不理她的解释:“少在这狡辩,那空明本就是来寻你的,无缘无故死在树林,你脚上又沾染了树林的泥土,谁能证明你与这件事没有干系?”
“老衲可以!”
第47章 人命不值钱
灵纹慢慢走进厢房,朝着谢湛行了一礼,态度温和却不卑不亢:“五皇子,沈小姐乃是我至交后辈,今日原是贫尼留她帮忙。若是沈小姐有何不妥,那贫尼愿与沈小姐同罪。”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在谢湛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本朝本就尚佛,镇国寺更是历代皇帝都要尊崇,历经百年战火仍旧屹立不倒,其中地位自然不可言喻。
灵纹作为这一代最有佛缘,预备接下镇国寺大统的未来大住持,向来是各大高官显贵,乃至皇子皇孙都要费劲巴结的对象,只是灵纹其人性子高冷,与她无缘的,便是怎么求都不能叫她出山。
如今灵纹专程出来维护这个沈知意,倒是要让谢湛重新估量估量这个沈小姐的本事。
谢湛轻轻一笑,话语间已然换了一副态度:“原来沈姑娘是大师的贵客,失礼失礼。只是如今镇国寺损失至宝,又丢了一条人命,事关京城安危,未免日后传出消息让满京人心惶惶,京护营自然要彻查真相。”
“空明死在沈小姐厢房之后,沈小姐分明去过树林偏偏还要在这做伪证,为了办案,只能委屈沈小姐跟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