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也不在家,出去钓鱼去了。
柳茹下班回来,看到儿子的房门开着,探头问了一句:“小泽,你回来了?”
方旭泽答应了一声。
柳茹赶紧把手提包放到卧室里,转身去了方旭泽房里。
“进展如何?”她问道。
方旭泽摇摇头:“没什么进展。算是从陌生到点头之交的程度吧。”
“你可得抓紧了。”柳茹叹了口气,“你这工作实在不好安排。我找了好多关系,都说经委不要人。人人都说,要是去年前年,想要进去不难。可今年大平反,很多下放的人都回来上班了,机关单位人满为患。今年明年都难安排。”
其实实际情况她没跟儿子说。
各大机关单位前些年进了不少工农兵大学生,大部分都是样子货,闹出了不少事。否则也不会四人集团一倒,大家就嚷嚷着要恢复高考,实在是工农兵大学生不中用。
现在有了高考进去的真材实料的大学生,除非是那种特别缺人的单位,否则大家都宁愿等上几年,也不愿意再要工农兵大学生。
所以单位不缺人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人家嫌弃工农兵大学生。
看到方旭泽低着头没说话,她又安慰道:“你先去别的单位呆两年。你有能力,要做出成绩不难。现在首钢不是在搞改制吗?你去首钢,参与改制,再写几篇文章。只要做出了成绩,想调到经委并不难。”
她看了门外一眼,压低了声音:“方毅要是老老实实升上去,等他毕业的时候没准还能进经委。可他偏要彰显自己的能耐,选择跳级。经委人满,明年他想进经委也进不去。你先他一步挑个好单位,做出成绩,抢先一步调到经委,那他一辈子就比不上你了。”
说到这里她眼里闪地一抹怨恨。
要是没有方毅,方勇刚找找关系,没准就能把方旭泽塞进经委。再怎么样,官方总得给军方一个面子。
可偏偏有个方毅,方毅还偏偏是个学人精,竟然选择跟方旭泽一样的专业。方勇刚就算有人脉,也要留给方毅。
毕竟当年方旭泽得了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方毅却没得,方勇刚心里是存了心结的。
现在想起这些,柳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能恢复高考,谁愿意要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文凭?凭她儿子的本事,还能考不上个华清大学?现在拿着这个文凭,简直就是个鸡肋,结果还要被方家祖孙三代耿耿于怀。
方旭泽沉默了一会儿,道:“妈,您说我要不要也读个研究生?”
盛景说她要读研究生的时候,方旭泽有一瞬间的心动。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华清大学的文凭有些不尴不尬。要是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研究生,拿个研究生文凭,工农兵大学的帽子就摘掉了。
否则他一辈子都得被人说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走到哪儿都没面子。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你又不做学问,要那么高的文凭干什么?”柳茹直接否定,“等你读研究生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原先有个高中文凭就是高学历了,大学文凭更是顶尖学历。多少机关单位的职工都只有高中文凭。所以柳茹并不觉得研究生毕业生进经委就更容易。
一个人,大学毕业后干了几年工作出了实绩;另一个大学毕业后再读研究生。这两人,不管哪个单位都愿意要前者而不是后者。
后者只是书生,光有理论没有实践,只能纸上谈兵,做学问可以,干工作不行。
“那先看看工作安排情况吧。”方旭泽用力挠了一下头发,“有杜少华和陆静真、蒙开路、陈新他们在前面,好单位也轮不上我。”
前些年上大学只看关系不看成绩,能上华清大学的大多数是红二代。
杜少华的爸是副军长,陆静真的爸是经委中层领导……人家的爸还是亲爸,会倾尽一切人脉为他们铺路。
有这些人在前面挡着,方旭泽哪怕成绩比别人好,在学校还是学生会主席,好的工作岗位也轮不到他。
说起这个柳茹也很挫败。
三年前方毅是高中生,在报社上班,跟父亲的关系不好;而方旭泽是大学生,学的是经济,跟继父关系融洽,她跟方勇刚的夫妻关系也好。
那时候方勇刚就算有扶持亲儿子的心,也不会吝啬于给方旭泽铺路。毕竟两个孩子起点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
哪曾想世道忽然变了,打了柳茹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妈叫你好好追求盛景呢。”她道,“她爷爷是建设局局长,经委那个副主任周涛是他战友,人脉广着呢。你俩要真成了,你的工作不用愁,还能打那爷儿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