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畅春园的大门都没见着就被人拦下来了而且这次他是被人拉下车来的。
要不是他见势不对高喊他爹是孙太医,那位来拉他是侍卫大人的刀怕是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他虽然没伤着,可也被人反剪着双手带到了这些侍卫们的班房,他们坐着,他站着,至于那个替他赶车的小伙计,这会儿也跟他是一个待遇,都站着呢。
他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落了下风似的,这怎么行。
他急着找人,没时间同他们耗,这么想着他硬着头皮把前几天对守宫门的侍卫说的话对这儿的侍卫又说了一遍。
他之前在宫门外说的是他娘不好了,这会儿跟他们说是他娘不行了,不过是换了一个字,意思完全不同,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坐着不动。
这些人的确没有坐着不动,他们其中一人出去了,他也“重获”了自由。
他以为他都到这儿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他应该很快就能见着他爹了,结果他愣是从中午等到了傍晚才见着他爹。
他爹是小跑着来的,而且连官帽都没戴,官服也脏兮兮的,一看就是真急了。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既然如此,怎么就不知道想想办法早点出来呢,他一边扶着他爹上马车一边想。
他虽然嫌他爹出来得慢了,还是把他头上戴着的帽子给了他爹戴,马车一动起来里头就进风,甚至里头比外头风还大,他可不想家还没到他爹就也倒下了。
这帽子一戴他爹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开口就问他娘怎么了,又问他请来的大夫们都是怎么说的。
他觉得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所以就把他娘为什么会两次晕过去,还有他请来的那些大夫都是怎么说的告诉了他爹。
他才刚把话说完他爹的巴掌就到了,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挨巴掌,他是真被打懵了。
他知道这次他是真错了,也想过他爹会动家法,可他还真没想过他爹会在马车上就给他一巴掌。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除了忍,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挨了一巴掌之后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再跟他爹说过,倒是跟那个给他们赶车的小伙计说了几句话。
这一路上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他娘,想他娘的病,想他夫人有没有找到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把他娘救回来。
等他再见着他夫人时他甚至不敢看她,就怕他摇头。
谢天谢地,他没摇头,而是点头了,这就表示他娘还在。
他娘还在,他爹也回来了,也就是说他娘有救了,这么一想,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他这真后悔没有好好学医术,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这年岁,想再学,晚了。
这屋子里懂医术的就他爹一个,虽然他夫人点头了,可他娘究竟如何还得他爹瞧过之后他才能知晓,这么一想,他连他夫人都不敢看了,只敢盯着自己的鞋看。
他爹从给了他一巴掌后就没跟他说过话,都见着他娘了,还不打算理他,有事也是问的他夫人,他问她别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然后自己就听见她说,大夫说她娘的病有医术高超的大夫,有极其珍贵的药材就还能救,以他们的医术和现有的药材只能护住他娘一口气,醒不醒,看她造化了。
这话他听明白了,好大夫,他爹,好药材,他爹压箱底的好东西,敢情他娘还真是只有他爹能救。
可这也不对呀,他见他夫人点头,还以为他娘醒了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那他点什么头?
他正想着这事,就听他爹问他,今年多大了。
他虽然不明白他爹为什么这个时候问他这事还是立马就回了话,说自己二十有二了。
然后他就听见他爹又问他,是不是他每次进书房他这个做爹的都会嘱咐他一遍,他娘身子不好,受不了气,让他老实些,别气她。
他一听这话心头就是一跳,可他爹的确在他每次去书房时都说过这话,所以他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他爹又问,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气她,这话他答不上来,没敢开口。
最后他爹下了结论,说这病别说自己一个太医院院判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难救,让他们准备东西,多少能冲一冲。
这事的确是他的错,要骂他听着,要打他受着,可他听不得这话。
什么叫救不了,什么又叫冲一冲,太医院院判在这儿,他们家又不是没有那对症的好药材,怎么就冲一冲了?
他知道自己有错,所以进了屋子之后一直是跪着的,听了这话之后他再也跪不住了,起身就往床边走。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按说他不该在这儿这么吵,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得把这事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