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能猜到弘昼为什么会去那家武馆,不就是因为那几个老兵吗,想找老兵哪儿找不到,为什么非要去那家武馆呢。
只要他听话,不往那边去,他可以给他找许多这样的老兵,只要没在老十四麾下待过,不管是在年羹尧麾下还是在岳钟琪麾下待过都行。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他这话一出口弘昼立马就想站起来要不是自己说了句朕让你起来了吗,他就真起来了。
汗阿玛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汗阿玛这是觉得那几位老兵和他十四叔关系匪浅,他会去那家武馆不是因为他好奇,他是被人引去的。
他又不傻,是不是被人引去的他能不知道吗,他连战场都上过了,汗阿玛怎么还把他当小孩子觉得他连这点儿判断力都没有。
汗阿玛要找的人当然能找打,可汗阿玛要找的人又不是他要找的人,凭什么汗阿玛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事他还真得好好跟汗阿玛辩一辩。
那几位伤兵是在他十四叔麾下待过不假,可他十四叔到西宁之前他们就已经伤了,十四叔根本就没让他们上过战场,他们和十四叔又能有多深的交情呢?
交情都没有,又怎么会为他十四叔所用呢,十四叔真要用也不会用几个伤兵,军中他的故旧这么多,他难道就不会选别人吗?
他额娘跟他说过许多话,他能记住的其实并不多,不过有一句话他是记住了的,那就是越是在大事上越不能跟他阿玛撒谎一定要说真话。
刚开始他对这话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可他在嫡额娘那儿遇见阿玛时也会有被留下的时候,这种时候他就会观察阿玛和额娘是如何相处的。
然后他就发现阿玛在嫡额娘这儿和在额娘那儿不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后来他总算知道这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嫡额娘见着阿玛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有时候明明一件事说得好好的,她突然又开始说另一件事了。
他听得云里雾里的,阿玛不但能听得进去,还能接她的话,也真是奇了。
阿玛在他额娘这儿的时候就就不一样了,阿玛也好,他额娘也好,突然话都变少了,而且他额娘是阿玛不说话,她就绝不说话的,这也就是阿玛几乎都是坐一坐就走,连膳都极少在这儿用的原因了。
其实就算他额娘不跟他说这话他也不敢在阿玛面前说谎,他十三叔多精明一个人啊,又是他阿玛一手带大的,都不敢在他阿玛面前说谎更何况是他,他那点儿小心思,阿玛还有看不破的吗。
撒谎这件事不能做,可有件事却是能做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阿玛好像挺喜欢听人说话的,没错,是听,他阿玛喜欢听但是不喜欢答。
当然了他嫡额娘除外,只要是他嫡额娘问的,但凡能答他阿玛应该都会答,而且答得还挺细。
或许他十三叔也能除外,不过是在他阿玛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他十三叔来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他爱说话,他阿玛爱听人说话这不是巧了吗。
他一开始只敢在他阿玛心情好的时候同他说话这叫凑趣。
后来他胆子渐渐大了,阿玛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敢说话了,大概是因为他说的都是真话,虽然有些话不那么好听,阿玛竟然也没真把他怎么样。
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也没改,他也不打算改了,他算是明白了,他和他四哥有的时候就得一唱一和,不然怎么给他们阿玛递台阶儿下呢。
他这会儿也是被逼急了,就算没有他四哥跟他一唱一和他也得开口了。
不过他开口之前还是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的,想着尽量说得委婉些,至少口气别那么冲。
他觉得他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可惜他汗阿玛好像并不这么觉得,不然自己也不会被飞来的镇纸砸了头。
他都快一年没被带着砸头了,还以为汗阿玛会失了准头呢,没想到他汗阿玛砸得还挺准,也挺疼。
这种时候他竟然想的是这个,看来他这战场是真没白上,弘昼想。
胤禛虽然生气,手底下其实还是收着力道的,不然弘昼的额头立马就得见血。
弘昼说那些话之前自己气的是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自己不让他做什么他就非要做什么。
现在他气的就不是这个了,现在他气的,是他的儿子怎么就都帮着他那些兄弟说话,一个弘时不够,又来了一个弘昼,他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是,弘昼是没有想弘时似的,把给允禩求情的话说出口,不过在他看来这小子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