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家里的灯全开了,电视里正在播放黄金档泡沫爱情剧。
男主哭得稀里哗啦问女主为什么要分手,女主死也不说是因为自己得癌症不想连累他。
两人演得过于闹心,让她情不自禁地觉得这种不明不白的分开是不是太矫情,太不合理了。
是不是得把话说清楚更体面些呢?找个适当的理由分开,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断了想念。
谢宛宛心神不定地关了电视,趿着拖鞋,打开门,低头对着垃圾袋忖了会儿,抿着嘴拎起来“啪嗒啪嗒”往一楼走。
她特意绕着花坛走了半圈,去对面的垃圾房扔。
黑色迈巴赫,稀有牌照五个六。如此尊贵的坐骑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低端老社区中?
答案只有一个,这是唐舒家的车。
她把垃圾袋扔进位于车后二十米的垃圾房,动作迟缓的拉上卷帘门。她不再瞟向那辆车,吸进一口气堵在胸口,拖鞋好像变重了,步子迈得很吃力。寒风吹在眼睛里,又被凉得溢出眼泪。她不经意佝偻身躯,瞠了瞠眼睛,把弄糊视线的水憋了回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大脑空白地站了会儿。
他没有下车来找她,她也没有勇气去敲车窗。
五层楼梯她足足爬了十分钟。
重新回到房间,那辆车停在原先的位置岿然不动。
虽然逃避可耻,但是谢宛宛拉上窗帘,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屋内灯火通明,她听着深夜档的情感节目,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凌晨一点,谢宛宛站起来,缓步走到厨房窗口,玻璃上映出她疲惫的表情。
她拿着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咬了咬牙,点击发送。
车内开着暖气,姜鹏紧闭嘴唇,艰难地打了个哈欠。几分钟后,后座的手机震了震,他猛地打起了精神。
他知道唐舒对所有人设置了消息禁音,除了谢宛宛。
手机的动静没有让唐舒消解心头的闷气,他直奔回国花了不少精力,所以这次事件必须让谢宛宛站出来解释。
刚才她下楼的时候,动作迟钝,一定是看到了他。
他在等,给予她十足的耐心。
点开微信聊天框,他看着三条消息接连不断地跳出来,好似心急如焚。
宛宛:【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宛宛:【我对赵科旧情复燃了。】
宛宛:【分手吧。】
短短几行字映在男人的瞳孔中,冻结眸中的光,唐舒关掉屏幕,脸上的情绪瞬间压进黑影中。
手指掐着手机框,关节泛白,他靠向椅背,眯了眯眼,大脑里尚存一丝理智,嗓音喑哑:“开车。”
这一路姜鹏直勾勾地盯着路面,背后仿佛过度到了北极。
高架上,唐舒闭着眼假寐,路灯暖黄浮动的光扫过他的喉结,蓦地掀开眼帘,鹰隼般的目光锁定前面的后视镜。
“姜鹏,我何时吩咐你查过她家?”
第四十五章
2017年的春节,平淡无味,老社区住的大多都是中川本地人,有些亲戚之间只隔开几层楼,门卫大爷常与巡逻的协警戏说在福佳苑抓贼只需喊一嗓子,家家户户带着锅铲推门出来帮忙。
潮湿阴凉的楼道,侧墙上砌了新漆,看起来比之间亮堂些,冬天的太阳珍贵,照在脸上温和舒适,有线耳机里的轻音乐缓缓流淌,脚步随着节奏慢悠悠地踏上台阶,她手里提着一份牛肉面的外卖,在家门前停下。
对门邻居的动静不小,大概是亲戚来拜年,门后有打牌的吆喝声。
谢家照样安宁,谢宛宛空出只手找钥匙,一晃脑袋,门开了。
谢淮提着保温瓶走出来,看到她后目光顿了顿,舔了下嘴唇:“姐,我给爸送汤。”
她回来过寒假,和弟弟待在一起住了几天,气氛仍然尴尬。
谢宛宛闻到一股鸡汤的味道,侧过身给他让路:“去吧。”
谢淮走下一节台阶,脚步迟缓,回头望了她两次。
谢宛宛摘下耳机,望着他的背影:“谢淮,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迅猛地转过身,扶着栏杆,姿态拘谨:“姐,锅里给你剩了汤,你多喝点......”
谢宛宛瞥了一眼玄关,“谢谢,你路上小心……我过几天去看爸。”
“——好!”男孩脸上的肌肉松弛下去,眼睛亮了亮,两节两节地跨下台阶。
谢宛宛知道谢淮对她的客气建立在感恩上,同样她现在愿意管谢汉林是因为十几年的养育。回归谢家几日来,她想通了,谢汉林是癌症晚期,土埋半截,她尽力供到他心脏停止的那一刻,以后也不会有多少愧疚。
她走进房间,提起牛肉面的袋子避开正中央摊着两张纸,放在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