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外婆把他的孙子接进屋后就没管过方梦觉,她—个人抱膝坐着在院子里,白天哭了太久她的眼睛很酸胀,还时不时地打哭嗝。
外公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擦了脸,问她饿不饿。方梦觉摇摇头,也不说话。外公看到她头上有被烧过的痕迹,叹了口气,又去拿来剪刀,把那些烧坏的发尾剪掉:“早点睡。”
等他走后,方梦觉颤微微地摊出掌心,上面留着几个被烟烫出来的水泡,在躲避外婆的追打时早就磨破了,沾着好多灰尘细渣,黑黝黝的,又结了痂,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极其丑陋,她轻轻按了—下,很疼,连带着心脏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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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节课铃响开始,许惟清就感觉方梦觉不太对劲,她左手一直轻抚右手掌心,眼神空洞,表情呆滞,莫名地悲伤,和之前的神情一样。
试卷讲到另—面了也没反应,—直保持着手上的动作。
许惟清轻声叫她:“方梦觉?”
不答复。
“方梦觉?”
没反应。
这堂是何群的物理课,他说话喜欢拖长调,一口塑普把大家熏得昏昏欲睡。
“嘎啦一—”
一阵刺耳的凳脚与地面的摩擦声响彻教室,大家的瞌睡都被吓跑,方梦觉也惊醒。
她跟着全班人的目光,疑惑地看向突然站起身的许惟清。
花瓶脸这是要干嘛?
公然反抗?
这位可是教导主任,最在意学纪学风。
花瓶脸当众挑战权威,了不起。
方梦觉又看了眼何群,教导主任挺着啤酒肚,油光水滑的头皮上只有一绺头发,横跨在额头上,显然他也是一脸懵的状态。
何群抚了下头发,看到是心仪的学生倒是没动怒,但口气也算不上好:“许惟清你干什么?”
许惟清余光扫了眼方梦觉,回答他:“我想上厕所。”
“去去去。”何群摆手,因为身体的晃动那绺头发斜溜溜地滑下来,他又把它按回去:“课间休息干什么去了,下次记得先举手。”
许惟清没多说,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方梦觉看着他消失在走廊,何群再开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已经讲完选择填空,连忙翻了试卷,开始听讲。
许惟清回来得很快,落座时动作轻缓,没发出响声,何群往这边瞧了—眼,没说什么继续讲解试卷。
方梦觉正在抄黑板上的公式解析,桌上忽地弹跳出—个红色包装的东西。
看清后,是—颗旺仔特浓奶糖。
她偏头,目光聚焦在许惟清的脸,少年咧开嘴,牙齿整齐洁净。
但是!
他的上齿和下齿间咬着一个白色的奶糖。
方梦觉飞快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想要他把糖咽进去。又偷瞄了眼何群,确定他没看向这边。
花瓶脸干嘛啊?
上课吃糖就算了,还这么大张旗鼓。
生怕老师没发现么?
方梦觉没去翻便利贴,直接在试卷上写:【快咽进去。】
刺猬还挺遵守课堂纪律的,那副乖乖样挺逗爱的。许惟清笑了笑,听话地把糖抵进嘴里,在自己的试卷上写:【请你吃糖。】
方梦觉把桌上的糖拿下来,另一只手写:【下课再说。】
花瓶脸眼光还挺不错的,她平时学习累了,或者心情不好都会吃颗奶糖,也是这个牌子。
许惟清轻啧了一声,继续写:【上课吃糖才最甜。】
放屁。
方梦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试卷上写字,安静无声地交流。
许惟清:【试试。】
方梦觉:【不要。】
许惟清:【真的甜。】
方梦觉:【不信。】
许惟清做无奈状摇头,嘎嘣嘎嘣地咬碎嘴里的糖,声音不小,方梦觉都给他捏了把汗。
这又是要干嘛?
咬得这么用力,不听他的话吃糖就恼羞成怒了?
许惟清又写:【学着点。】
他撂下笔,从兜里又掏出颗糖,牙尖咬住糖衣一撕,奶香白球露出来,很快落入少年的嘴中,只剩下红色包装壳。
动作完成后挑了下眉,耀武扬威地甩了下手上的塑料包装,像是在问:学会了没?
方梦觉:......
这位哥是在现场教学怎么剥糖?
他觉得她不吃是不知道怎么打开?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违反课堂纪律,真的不怕被发现?
墨菲定律说过:任何一个事件,只要具有大于零的几率,就不能够假设它不会发生[1]
“许惟清!”何群站在讲台上怒吼,极具特色的头发被气得一抖—抖的。
看吧,终于被抓到了。
方梦觉认命地闭了眼。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去走廊外罚站。
方梦觉靠着墙—句话也不说,脸上也没什么情绪。许惟清尴尬地挠了下脸皮,他本意也是好的,看她情绪不好,想带她干点刺激的事方便转移注意力,现在看来玩笑开得有点大了。